日頭正盛,沐玉同往日一樣,挑着兩個木桶去打水,一路上她緊蹙着雙眉,看起來心情不佳。
距離夥房中毒一事已過去三日,沐玉還是心有餘悸,巴不得快些離開此地,好一走了之,可師姐也不知怎麼了,突然提出要留下來再待些時日,好幫她找那初陽,雖說她不怎麼情願,但也始終拗不過師姐,若沒有師姐相助,無論如何,她也逃不出這偌大的軍營。
沐玉認命一般拖着腳往前走,不知不覺已行至水井旁,她惴惴地望了周圍一圈,發現那兇人的黑隼不在,這才敢放下心将木桶扔下去打水。
嘩啦一聲,水桶滿載而歸,沐玉挑起擔子往回走,一路上水桶攜着日光晃晃蕩蕩,忽然一陣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傳由遠處傳了過來,沐玉猛地一頓,停下了腳步,耳廓微動,一雙琉璃珠子很快鎖定那聲音所在之處。
“有鳥?”沐玉雙眼放光,不禁咽了咽口水。
想當初,她在山上不知燒了多少野味,這鳥就是她平日裡最常打牙祭的東西,扒了皮,去了内髒,放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再刷上一層她自制的辣子,一口咬下去,外酥裡嫩,椒麻辣口,好不爽快!
“叽叽叽——”不遠處的樹冠上傳來細細簌簌的響動,一抹灰褐色的小點上下跳躍,穿梭在樹葉之間。
“咻——”一枚綠葉攜風而至,飛快沖開層層樹葉正中那抹灰褐色小點,鳥叫聲戛然而止,咚的一聲,呱呱墜地。
沐玉嘴角帶着肆意的笑,快步上前撿起地上的鳥,在手裡掂了掂,“原來是一隻山麻雀,雖小是小了點,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沐玉環顧四周,還想再打一隻鳥,卻發現原本還栖在樹上的鳥全都跑光了,不甘心地歎了聲氣,她看着手裡的鳥,一時間犯了難,“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帶回去,隻怕那趙潑皮又要犯病不可,還是找處隐蔽的地方好好銷贓吧。”
夥房内人聲嘈雜,熱氣騰騰,沐玉挑着水從門外進來,一路去了後廚,她邊将水倒進缸裡,邊遊目四看,見庫房無人,趕緊放下水桶溜了進去。
庫房内堆滿大大小小的雜物,大多是糧食廚具,沐玉翻找着架子上的東西,好不容易在一處找着了鹽,她心中一喜,趕緊往旁邊去尋,果然在不遠處發現了胡椒和大蒜,她臉上樂開了花,随即撿起一個罐子就将東西往裡塞,臨走前不忘順走一個番薯。
一抹炊煙直直往上,“茲拉茲拉”火焰翻騰而起,卷住那敞開懷抱的小鳥,皮卷肉縮,油滋滋往外冒,沐玉将鹽同胡椒、大蒜混勻,撒在肉上,被火一烤,辣味一下就激發出來。
“啊秋!”沐玉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趕緊将肉翻了個面。
火勢漸漸小去,肉也從鮮紅變成暗紅,每一處都裹滿着胡椒大蒜,外皮酥脆又不失油脂的光澤,一口咬下去别提有多香。
沐玉砸吧着舌頭,迫不及待張口就咬,忽然眼前黑影一閃,反應過來時,手上的肉已不翼而飛。
“呼哧呼哧!”頭頂上風聲大起,沐玉呆愣一瞬,猛地擡頭,瞳仁登時一縮,趕緊拔腿就跑!
真是冤家路窄,這叫什麼事,怎麼打個牙祭都能遇上那隼,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不對!
沐玉腳下猛然一頓,立即轉身,才發現身後早已空無一物,隻有天邊一點黑影轉瞬即逝。
好啊!原來不是沖我,是沖我的鳥來的!
“你!你!”沐玉氣得啞口無言,隻能哐哐跺腳,緩了一瞬,才指着天大罵:“你這隻臭鳥,當真好不要臉!”
罵完一通,沐玉氣才稍稍一順,重新蹲回火堆旁,撿起樹枝扒拉出裡面的番薯,番薯的外皮已然皺皺巴巴,用樹枝一按,已經熟透了。
“呼呼呼——”沐玉邊吹,邊小心撕開番薯的外皮,金黃軟糯的内裡顯露出來,熱氣随之往外冒,甜甜的香氣直往鼻間裡鑽。
沐玉貪婪地吸着這香氣,張口就要咬,誰知頭上忽然傳來一聲鷹嘯,疾風刮得頭頂都冒起了涼意。
“又來?”沐玉不可置信地擡頭,見黑影直沖腦門,一把将番薯護在懷裡,當即滾地往側一避,起身拔腿就跑!
“呼哧呼哧——”黑隼在身後緊追不舍,沐玉又驚又恐,可就是揣着番薯不撒手,從口奪食已有一次,倘若再來,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黑隼見搶不到,極為不滿地張口大叫,震得沐玉不得不拿手捂耳,這一來,機會就來了,黑隼趁機一爪子踩在沐玉的肩上,力道之大,讓她失聲痛呼,随即一嘴叼住番薯,潇灑離去。
沐玉顧不得肩上的疼痛,拔腿就追,可是哪裡能追得上,一轉眼的功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隻留她一人在原地無能狂怒,
“臭鳥!臭鳥!跟你主子一個德行,啊啊啊啊啊——我的烤鳥、烤番薯!”
——
午時已至,陸河升提着夥房送來的食盒走進房内,“将軍、軍師,用飯的時辰到了。”
房中交談的兩人一頓,諸葛青雲從榻上起身走至圓桌前,“今日不會又是吃馕吧!”
陸河升掀開食盒蓋子,将裡面的東西端出來,果然是一個個壘起的馕,外加一盤綠油油的菜和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