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白浪起伏的海面上突然破開一道口子,沐玉從水裡探出頭來,大口喘着氣,一頭烏發纏繞在頸間,襯得肌膚勝雪三分,海水從俏麗的鼻尖滑落,流進嘴裡,鹹味漫開,引得秀眉輕皺。
細看之下,她手裡還提溜着一個人,正是淩越之,此時他臉色慘白,雙目緊閉,尚不知生死。
不知過了多久,隻知道天色已灰朦朦亮,沐玉終于遊至岸邊,期間幾次想要将那累贅丢下,好一走了之,可不知怎的,又一次次撿了回來。
也許是看在他同那些臭男人不一樣的份上,順手救他一命......
“醒醒,喂,快醒醒!”沐玉一身濕濡坐在岸邊,拍着淩越之的臉頰。
這一掌接一掌,臉都拍紅了也不見人醒,她不禁有些慌亂,當即将人掀翻在膝上,用力頂住其腹部,将肚裡的水倒出來。
一下兩下,果然聽見幾聲嗆咳,吐出了不少水,沐玉眉間染上喜色,趕緊幫人拍背。
“你可算是醒了!”
話音一出,卻不見人回話,連咳嗽聲也停了,她覺得不對勁,立馬将人翻過來,發現對方依舊緊閉着雙眼,沒有動靜。
沐玉伸手往人頸間一探,緊皺的眉心一松,“不對呀,這不是還有脈象嘛,怎麼還昏着呢?嗆個水而已,你一個大男人不應該這麼弱呀!”
說着,她忽然打了一冷顫,吸了吸鼻子,“不管了,還是先去找處歇腳的地方暖暖身子要緊,在海裡泡了将近一兩個時辰,又累又冷,實在是遭不住了。”
話音一落,沐玉正準備将人扶起,手穿過淩越之的後腦勺時,忽然摸到一片溫熱的水迹,她微微一愣,抽出手定睛一瞧,赫然是一片血色。
“糟了!”她臉色一沉,原來這人這麼久不見醒,是傷了腦子,這可耽擱不得,得趕緊找大夫給他瞧瞧,不然她辛辛苦苦将人撈回來,可不是白費力氣了,她還惦記着他的身子呢,可千萬不能死呀!
沐玉莽足了勁,一把将人摞着背上,快步離去......
海面上飄蕩着好幾艘木船,好似在找些什麼,又好似在漫無目的地四處飄蕩。
蘭堤楓站在船頭,神情同着灰蒙蒙的天色一樣的沉悶,他從北追至南,好不容易發現那淩越之的蹤迹,如今又讓人給跑了,這到手的鴨子又飛了,誰能不氣!
赫連達拉頂着眼底的青黑走來,聲音有些嘶啞,“殿下,海面暗潮洶湧,不可久留,還是先上岸為好啊。”
蘭堤楓抿着唇,不予理會,厲聲道:“找,給本王繼續找!”
話音一落,海面忽然掀起一陣驚天駭浪,僅在眨眼間,幾艘木船就被卷了過去,船上的士卒瞬間沉沒在海水之中,不見了蹤影,蘭堤楓所在的船隻雖幸免遇難,但還是被掀起的海水淋了一頭。
赫連達拉在船上掙紮起身,護住一旁的蘭堤楓,朝士卒焦急大喊:“快,快上岸!”
方才那驚險一幕,蘭堤楓顯然受了驚,一時之間竟沒再提追人一事,而是仍由船隻往岸邊劃去......
——
晨陽從東邊現世,璀璨的日晖映在沙地上,顯出一道道沉重的腳印。
“哈!嗯哈!”沐玉大喘着氣走在沙地裡,汗如雨下,一腳一個深坑,下腹的抽痛讓她越發沒了力氣,雙手一軟,險些讓背後本就雙腳拖地的人跪在地上。
她攥着淩越之兩條長腿,往上掂了掂,繼續往前走,擡目間,忽然瞧見不遠處有一道久違的光亮,那不是太陽下落的餘晖,而是泛着生機的燭火。
沐玉看着那抹光,聽着耳邊微弱的喘息聲,眉間舒展,臉上終于露出一抹笑,喘着氣道:“淩大将軍,你的命可真大,以後可别忘了我這個救命恩人......”
沙地上座落着一間土屋,雖然不大,卻是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天色漸亮,土屋上空也升起了炊煙,裡頭傳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
沐玉背着人行至屋前,左右打量了一會,随即前去敲響了門。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門内傳來一陣腳步聲,“吱呀”一聲,木門從内打開來,走出來一個頭裹布巾的婦人,身着一襲粗布麻裙,雖肌膚黝黃,飽經風霜,但那挺立的五官卻讓人眼前一亮。
婦人瞧見是個容貌絕麗的姑娘,不禁一愣,又見她背後背着一個人,出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沐玉聽不懂邊城話,更不會講邊城話,她用手不停比劃,“我們在這沙地裡迷了路,又渴又餓,還受了傷,想來此借處歇腳的地方。”
婦人茫然地搖搖頭。
見人聽不懂,沐玉的臉上跟着泛起了愁色,忽然,她将背上的人放下,從他的腰間掏出一錠銀子,指了指他腦袋上的傷。
婦人見狀,這才明白,連忙将人帶進院内。
沐玉跟着婦人進了院子,忽然聞見一陣草藥的味道,轉目望去,發現院角正曬着一架子的草藥。
婦人見她望着那些草藥,笑着比劃道:“我丈夫會醫理,這周圍的村民時常找他治病。”
沐玉大為欣喜,立馬又掏出一錠銀子遞上,讓人趕緊請人過來看病......
一間樸素的房間内彌漫着這一股濃烈的藥味,還沒來得及散去,沐玉站在桌邊,端起茶壺大口大口灌水,沒一會水壺就見了底,她還意猶未盡。
她用手背抹了把嘴,轉身行至床邊,看向躺在床上頭裹白紗、昏迷不醒的淩越之,再次感歎道:“你真是命不該絕呀,在這荒野沙地裡,一碰就碰上個大夫,也不枉我這麼幸苦将你撈上來。”
話音剛落,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婦人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還拿着一疊衣衫。
“姑娘,我給你們拿了幹淨的衣裳,快換上吧。”婦人邊說,邊用手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