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達拉趕來提醒道:“殿下,敵軍來襲,事态危急,當以國事為重啊!”
蘭堤楓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本王做事用得着你來教?”
“屬下不敢。”赫連達拉立即跪地,冒死勸誡道:“如今大汗被刺客所殺,内憂外患,屬下是擔心殿下怒火上頭,千慮一失啊!”
此番話點醒了蘭堤楓,怒氣漸漸平息。
是啊,如今蘭堤谟已死,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玉奴珠雖然可恨,卻不急于一時。
“傳令下去,封鎖四面城門,整軍禦敵!”話音突然一轉,“今夜一事封鎖消息,沙陀酋長那邊隻道是刺客闖入軍營救走了淩越之,大汗親自領兵截人,卻不幸被殺,派出一隊人馬繼續追擊便是!”
赫連達拉見人态度轉變,心中一喜,領命退下。
古蘭城外重兵圍繞,火把的光耀一路延綿至十裡開外,赤金色的旌旗在夜風中飄揚,上面一個偌大的“翎”字忽隐忽現,城牆上的烏丸士卒嚴陣以待,雖未兵戈相見,一陣無聲的硝煙已悄然升起。
火光一晃,城下領兵的先鋒官竟是消失已久的孫竹,随着夜色中第一道鼓聲響起,他大喝一聲,領兵沖鋒陷陣,戰事一觸即發,烏丸士卒一齊放箭,奮力阻擋攻城的翎軍,厮殺聲四起......
沐玉和沐桃翻出高牆,趁兩軍劍拔弩張之際,攜着夜色一路往南逃蹿,勁風陣陣,沐玉扛着肩上的人踏步如飛,橫穿在隻有稀薄月光照耀的大漠之上。
白霧驅散黑夜,天際蒙上一層淡淡的白光,古蘭城外的戰事依舊未歇,火光和鮮血将灰白的天染成血紅一片。
沐玉和沐桃從黑夜逃到天明,雖然甩掉身後的一衆烏丸士卒,可卻迷了路,兩人站在一望無際的大漠中,渺小得隻剩下微末的兩點。
這邊城的天夜涼,日裡熱,太陽剛冒出頭,這熱氣就騰騰往上竄,沐玉雖說有内力護體,扛着一條上百斤的人棍不成問題,可是天氣炎熱,一整夜滴水未進,身上倒是濕了幹,幹了濕,逐漸吃不消了。
“這什麼鬼地方,除了沙就是沙,還是我那綠水青山的淸妙峰好啊!”沐桃踹着腳下的黃沙放聲抱怨。
“師嘶……”沐玉剛要說話,幹裂的唇角扯得生疼,“嘶,師姐,你還是少說點話吧,小心連嘴裡那點口水都被蒸幹了!”
日光太毒,她隻能半睜着眼看遠處,目光一轉,忽然瞧見金燦燦一片的沙地上出現一塊石碑。
沐玉眨了眨眼,隻覺得那塊石碑甚為熟悉,好似在哪見過。
“師姐,你快看那處是不是有一塊石碑?”
沐桃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雙目一睜,吃驚道:“還真是诶!”
兩人馬不停蹄地奔上前,沐玉一近身,看清石碑上用邊城語雕刻的“女人島”三個字,猛然回想起當時的經曆。
“我見過這塊碑,雖然不知道這上面寫的什麼,但是我來過這地方,不遠處有一座名為女人島的島嶼,我曾同淩越之躲避至此!”
沐桃順着石碑往前看,大喜道:“有水,有水,太好了!”
相比她的喜悅,沐玉反而面露憂色。
沐桃見人神情不對,臉上的笑頓時一僵,“小玉兒,你怎麼了?”
沐玉臉色沉沉,将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話到尾聲卻顫了顫,“是我對不住她們,她們被欺淩已久,明明已經快要脫離苦難,卻因我們再次陷入不測,而我隻能袖手旁觀……”
沐桃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打斷了她的話,“小玉兒,她們的前半生也許是苦難,可後半生遇見了你們,才得以逃出魔窟,雖然短暫,卻是難得的自由。”
她擡頭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漠,語重心長道:“這世上的事有好有壞,有黑有白,不是隻有一味的苦難,也不是僅有一時的歡聲笑語,我們長樂宮伫立江湖上百年,是何等的風光,可還不是有滅門之禍,人生有起有落,若一擊即倒,以後的漫漫長路如何走下去?”
沐玉半知半解地點了點頭,“師姐,我明白了。”
沐桃大力揉了揉她的臉,笑道:“好啦,打起精神來,你師姐都快渴死了,快上前帶路!”
兩人順着石碑的方向往前走,很快到了地方。
沐桃看着眼前蔚藍的大海,忍不住驚呼出聲,“這湖也忒好看了!”一個大鵬展翅就要撲騰如水。
沐玉一驚,一把拽住她的後襟,将人提溜回來。
“你做什麼?”沐桃不悅地扒拉身後的手。
“這是海水,鹹的,隻會越喝越渴,會死人的!”沐玉說完,忽然一愣,這話好似在哪聽過。
她一偏頭,看見肩上的淩越之,隻見人雙頰透着不正常的紅色,頓時一驚,連忙将人放下來,一抹額,滾燙似火。
“糟了!”沐玉一心着急找路,全然将這人抛之腦後了,這淩越之本就身受重傷,如今又在這大漠裡曬了一天,隻怕是兇多吉少。
沐桃上前為人診脈,眉頭皺了皺,松開手連連擺手,“這人就算醒了也夠嗆,帶在身上活生生一個拖油瓶,身後已無追兵,拿他也無用了,就丢在此處,任其自身自滅吧。”
沐玉的心猛然一沉,不知如何反駁時,忽然看見廣闊無垠的大海上飄來一艘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