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沐玉吹着笛子走在前頭,身後纏着一條跟屁蟲,走到哪,便跟到哪。
“咚”的一聲,跟屁蟲突然摔在她的腳邊,吓了一大跳,笛聲也跟着一停。
“你怎麼了?”沐玉低頭查看,卻見人抱着自己的一雙腳,不回話隻搖頭。
她很是納悶,蹲下身一看,才發現對方光着一雙腳丫,上面布滿大大小小的血泡。
他竟然光着腳在這沙地裡走了一夜!
沐玉的心揪了揪,“你怎麼不穿鞋啊?”
淩越之擡起一雙清澈的眸子,“娘,不痛......”
雖然口中說着不痛,可那腳卻在打顫。
沐玉見人這幅摸樣,無奈歎了聲氣,“我不是你娘,你這個傻子!”
“嘿嘿,傻子,我是傻子,嘿嘿......”淩越之搖頭晃腦,拍手叫好。
“你......唉!”沐玉有些忍俊不禁,索性别過臉不去看他。
默了片刻,她扯過衣擺撕下兩塊碎布,丢在淩越之的面前,“自己綁!”
淩越之未動,隻是可憐巴巴地望着她,“娘,雲兒不會……”
沐玉搓了搓泛起雞皮疙瘩的胳膊,沒好氣道:“不會拉倒!”說罷,轉身便走。
“娘……”
烈日之下兩道人影擠在一團,一蹲一坐。
“你上輩子定是我的冤家!”沐玉拍了拍手,長身而起,頭也會回地繼續吹笛趕路。
淩越之看着被裹得嚴嚴實實的雙腳,憨笑着站起身,快步追上去,“娘真好,不痛了,雲兒不痛了!”
沐玉聽着身後的叽叽喳喳,不動神色地勾了勾唇……
日頭漸漸高升,兩人在大漠間徒步許久,已是疲憊不堪,正想找處陰涼的地方歇息,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人聲。
“小玉兒!”
沐玉聞見聲音,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一轉身,瞧見沐桃的身影,心中欣喜難抑,“師姐!”
沐桃飛身而來,兩人頓時擁在一起,“小玉兒,你可吓死我了!”
“師姐,我終于找到你了!”沐玉喜極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正當兩人重逢歡喜之際,淩越之突然出現,摟住沐玉的腰身,将兩人硬生生分開。
“娘是我的,你不要抱我娘!”
沐桃瞧見來人,頓時一驚,“他......他怎麼在這兒?”
沐玉扒拉着腰間的手,無奈道:“唉,說來話長,昨夜我遭惡狼圍攻,他正好出現,幫了我的忙......”
她将昨夜之事細細道來,皺眉深思,“我也不知他是如何飄洋過海,穿過這茫茫大漠尋來的,眼下還得将他送回女人島才行......”
“不可,我們人生地不熟,身在何處尚且不知,更别說重返女人島了,昨日才經此大難,若再闖一次大漠,不知還會遇上什麼!”
沐桃嫌棄地推開纏在沐玉身後的淩越之,“我們能救他,已是仁至義盡,就留在他這大漠裡自生自滅好了。”
沐桃對男人一向冷酷無情,面對曾經诳騙過自己的淩越之,更是沒有什麼好臉色。
淩越之好似看出對方對自己有敵意,連忙躲在沐玉的身後,拽着她的裙擺不肯放,“娘,我害怕,這人好兇啊!”
“你!”沐桃氣極反笑,“嗤,你這個傻子裝什麼可憐,誰是你娘,去去去,少來糾纏我家小玉兒!”作勢就要上前打人。
淩越之連連後退,大喊道:“娘,娘,這虎姑婆要打我!我害怕!”
沐玉見勢不妙,趕緊當起和事佬,攔住沐桃,“師姐,别生氣,他現在就是一傻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計較......”
見人情緒緩和,她話鋒一轉,“師姐,這大漠是何等的危險,連你我都險些遇難,若是将人就這麼丢在此處,必死無疑,這淩越之畢竟救過我幾次,先不說報恩,也不該見死不救。”
沐桃想要反駁,卻被對方再次打斷。
“既然不知女人島在何處,不如将人先帶上,等到走出了大漠,再做打算。”沐玉邊說邊哄,終于将人說服。
沐桃看着攥住沐玉裙擺的傻子,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淩傻子,還不快走!”
——
古蘭城外翎軍的旌旗随風飄揚,圍城多日,兩軍依舊僵持不下。
“報,将軍,糧草已至潼關,今日午時便可到營内。”一名士卒匆匆走入帳内。
孫竹站在沙盤前聞聲擡頭,清俊的眉眼間浮上許久未見的笑意,“好,待糧草一到,好好犒勞衆将士,吃飽喝足,一舉拿下古蘭城!”
潼關處壘起大大小小的岩石,形成一道分割中原和邊城的天然屏障。
“踏踏踏——”陣陣踏沙聲緩緩響起,一行身穿戎服的士卒駕馬而來,身後跟着數匹馬車,裝載得鼓鼓囊囊,車輪印深陷于沙石之間。
岩石兩側高高隆起的沙丘後悄悄探出半個腦袋,很快又縮了回去。
潼關南面的胡楊林中駐紮着大大小小的帷帳,此地背靠潼關,三面被岩石環繞,極為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