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黑眸裡翻湧上迷茫的情緒。
甯歲朝發現,自己不記得自己怎麼死的了。
逐漸熟悉的清香靠近了他,身旁的軟榻塌陷下去,黎予青聲音闖進他的耳膜:“我剛剛不小心看見屏幕了……你在搜你自己?”
青年沒搭腔,眼睫顫了顫。
想起自己砸到地闆上時的劇痛,黎予青不禁低聲問道:“疼嗎?”
他沒說什麼疼,因何而疼,甚至隻是一句輕聲呢喃,但甯歲朝聽懂了。
甯歲朝縮了縮,靠在軟墊上,頭稍稍往後仰,躲過黎予青的視線,沒什麼情緒地說:“不記得了。”
也許是疼的。
黎予青瞥了他一眼,青年視線聚焦在天花闆上的吊燈上,他的臉還是那般蒼白,唇色也很淡,可比起叫人想起屍體,更多地還是清冽的雪。
濃密的鴉睫似蝶翼扇起,黑曜石般的眼珠轉動,平靜地望向了他。
黎予青眨了下眼。
曾經經營的寵物店裡收留過一隻重傷的小貓,給了小貓飯之後小貓立刻大口大口吃了起來,現在想來,那時小貓的眼睛,竟和甯歲朝的肖似。
警覺不安,卻沒有磨滅生的希望。
黎予青不由想,要是甯歲朝還活着,會是什麼情形?
甯歲朝轉過臉來,清冽的眼望着黎予青,旋即揚起一邊眉梢:“你是不是在為我傷心?”
黎予青點到即止,并不承認:“沒有。”
情難自捱,但黎予青不敢傾瀉太多情緒出來,生怕自己一承認,天空又一個炸雷:惡毒女配是不能關心早死的白月光的。
就算自己有心揭露自己并不是惡毒女配,還不得一步一步慢慢謀劃。
甯歲朝輕哼一聲,他湊近了點,兩人的距離近乎到了呼吸交纏的地步,黎予青甚至能清晰看到對方眼眸裡含着的狡黠笑意:“你就是有啊。”
黎予青小心翼翼挪遠點,别開眼:“真沒有,你别問……”
甯歲朝也挪開了臉,拿起沒電的平闆:“嗯嗯,你沒有。”
曾經讨厭的人竟為早死的鬼擔心,他表情竟沒有嫌棄,反而還有點愉悅。
黎予青沉默:他究竟在高興什麼?
甯歲朝也不說自己在高興什麼,瞥了眼窗外的夜色:“你早些睡了吧,這都多晚了。”
黎予青悶聲說:“哦。”忽地又看看甯歲朝,“你别笑了。”
“好哦。”
“……别笑了!”
*
翌日黎予青果然接到了舅奶奶去世的消息,這回,是爺爺親自給他打的電話。
黎予青輕輕應了一聲:“嗯……那我需要參加葬禮嗎?”
“還參加什麼葬禮?”爺爺大聲說,“你不給她送一副慶賀對聯就算孝順了!别的你别管,等着參加節目就行。”
黎予青看看手裡助理一大早就送過來的台本:“……哦,好的,爺爺。”
“網綜?鄉村主題?”坐在他旁邊打遊戲的甯歲朝看了過來,饒有興緻。
黎予青生無可戀:“爺爺強行投喂的。”
甯歲朝亮了亮平闆上剛剛搜到的内容,青雨鯉的黑料還是一大堆一大堆。
他笑着說:“那這個網綜也有用啊,隻要你表現得好,說不定能把黑魚鯉洗幹淨成白魚鯉。”
“……”
黎予青歎了口氣,繼續悶頭研究台本。
他目光掃過一行行字,看看這鄉綜請了些誰。
視線驟然一頓,黎予青詫異地念出了那個名字:“魏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