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歲朝和程琳的動作齊齊一頓,都不約而同向她身後看去。
從門外進來的,果然是陸柘沉。
男人似笑非笑,劃過甯歲朝的目光仿佛充滿了善意和溫和,隻有在黎予青身邊待過這麼久的甯歲朝知道,那不過是男人僞裝的表皮罷了。
青年眉梢微挑,知道此時絕對不能暴露自己知道陸柘沉真面目的事情,加上回到身體後一切記憶渾渾噩噩,他還需要整理清楚,索性裝起了糊塗。甯歲朝的眼睛落在程琳上,虛弱又疑惑地說:“琳姐,這位先生是……?”
程琳臉色并不好看,她不知道陸柘沉到底要對歲朝打什麼主意,隻能硬邦邦地介紹道:“歲朝,這是療養院的投資人……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也可以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陸先生。”
女人抓着甯歲朝的手緊了緊:“本來警方沒在懸崖底下找到你,還是陸先生把你帶回來的,并且體貼地給予了治療。真好,我們都一直以為你死了……”
程琳說着又要哽咽,甯歲朝無奈地說:“好啦,琳姐不要哭了,我這不好好的?”
一邊安慰程琳,青年一邊在心裡嗤笑。
漏洞百出的借口,若是真的自己被其他人找到,肯定是大張旗鼓送到公立醫院去治療,哪輪得到來這種療養院醫治了。看來陸柘沉也不屑于和程琳打太極——他隻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青年掀眼看向一旁微笑的陸柘沉,點點頭算是招呼。表演對于甯歲朝來說當然是輕輕松松的事,拿捏着有些青澀但也很懂世故的形象,甯歲朝語氣疏離禮貌,不乏感激:“還得多謝陸先生的救命之恩。”
陸柘沉笑着說:“沒事,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轉了眼,看向了還紅着眼的程琳,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程女士,您可以單獨給我、還有歲朝留下一個空間嗎,也許我們也需要談談不是?”
程琳有點猶豫。
她不知道陸柘沉想要做什麼,自是有點緊張。一個老總把長得清秀俊俏的明星半軟禁式地困在這種地方,還能有什麼原因呢?程琳浮想聯翩,完完全全把陸柘沉當做變//态來看。
女人站了起來:“陸先生——”
陸柘沉打斷她:“我不知道程女士您聯想了什麼,但請放心,我隻是想聊聊而已,沒有别的心思。”
他加了一句,“若是程女士介意,我們開着門聊天也是可以的。”
程琳一怔,心說難道自己想多了?但她沒有多說,看陸柘沉堅持她離開,甚至能退讓到開着門談話了,她便不想再多有糾纏。
擔心地看了眼甯歲朝,得到對方搖了搖頭暗示沒關系的肢體動作回答後,程琳才抓着包離開了病房。
于是,病房裡一時間隻剩下了甯歲朝和陸柘沉兩個人。
甯歲朝盡職盡責扮演着“昏睡了很久才醒、并不認識眼前人”的一個小明星形象,靜靜地打量着陸柘沉。他的病床已經被搖起,青年靠在枕頭上,青紫色血管清晰可見的手上還在打着點滴。
陸柘沉在甯歲朝身邊坐下,輕輕一笑:“歲朝,你既然在鬼門關走過一遭,有沒有興趣……”
“知道一點這個世界的真相?”
甯歲朝心底一凜,沒想到陸柘沉竟然會如此開門見山,他表情凝重了些許:“陸先生不會是在開玩笑吧?這個世界的真相,不過是什麼科學的、物質的……”
“我不是指這個。”陸柘沉随意地說,“不過我說出來,你可以不要把我當瘋子就好。”
男人語氣輕松,像是在讨論天氣般自然:“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小說。”
兩人對視,甯歲朝在等待,等待天空像黎予青想說出口時那樣轟轟烈烈一陣。
但是什麼也沒有,陸柘沉就這麼輕松地說出來了。
疑問掠過甯歲朝的心底:為什麼會這樣,單阻止黎予青卻不阻止陸柘沉,世界意志這什麼殺毒系統?隻殺外來者不殺内部毒化人員?
但他反應很快,在沒得到天空憤怒的回應後,就選擇裝成被這句話給震住的模樣:“這、陸先生不會還是在開玩笑吧?”
甯歲朝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我可能還要再消化一下。”
陸柘沉自然料到了甯歲朝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不介意:“你好好思考一下,會不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其實相當的戲劇化?富豪走失的兒子愛上你、死了不到一年就出現一個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替身、上學的時候總會有莫名其妙的人對你抱有莫名其妙的惡意……一切都有一個解,那就是我們的人生都是小說的一環罷了。”
甯歲朝做了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在陸柘沉說完這一切後,他還是有點遲疑:“好像有點道理,但是……”
“沒關系,歲朝,我給你時間思考,明天我會再過來。”
似乎根本不在乎甯歲朝接受不接受,男人隻顧着自己說完這一切,就起身要走。
他平和地朝甯歲朝告别:“明天見,歲朝。”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病房門被合上,但聲音沒有完全被隔絕。
甯歲朝還能聽見窗外的鳥鳴,還有陸柘沉淡淡的吩咐聲,似乎在安排人送程琳離開。
青年望向窗外,心裡煩悶。
予青,你現在又在做什麼呢?會不會……很傷心?
*
剛被送回家的程琳,就立刻選擇了登錄甯歲朝塵封已久的微博賬号,按照甯歲朝的要求,發了一句:“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