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要去忙工作,溪溪怎麼辦?”
盛懷甯在床上翻了個身,半勾着的小腿攏起掉下去一半的鵝絨被,将自己完完全全裹了起來。
滬市的天氣白天溫度極高,入了夜就濕濕黏黏的。
頭頂的中央空調嗡嗡運轉着,一刻也沒停歇過。
寬敞的房間内,處處彌漫着獨屬于女孩子身上才有的馨香,是馥郁到甜膩膩的程度。
這種香氣出了卧室,到了小客廳會更為濃烈,湧入鼻間會忍不住想要屏息。
靠長沙發的一小片空地,整齊擺放着許多束嬌豔欲滴的精緻花束,數十幾個品種糅雜在一起,分辨不清。
一旁屈膝半蹲着的羅稚,變換着角度,足足拍了幾十張照片,才勉勉強強能找出一兩張滿意的。
知道身後卧室裡的人懶,還特地修好圖才發過去。
弄完便叮囑助理小祺将除了花以外的東西,全部妥帖收進硬紙闆箱内。
收到照片的盛懷甯,正托腮看着鏡頭那邊的人,不由自主地用指尖戳了戳手機屏幕。
分開剛好一周時間,她卻感覺像過了好幾個世紀般漫長。
連着兩場演出,從劇院回到酒店,整個身體都是麻木的,腦袋更是昏昏沉沉。
她掩好面上的倦怠,收回的手乖巧地揣回被子裡。
賀塵晔剛忙完工作,按了按酸痛的肩頸,又擡手摘掉了架在鼻梁上的黑金半框眼鏡。
他透過門縫望了眼對面的卧室,隐約能看見裡面的燈光剛剛熄掉,頓了頓才笑着回答:“明天下午要送她回學校,結束剛好可以趕去餐廳。”
“那會忙到很晚嗎?”
盛懷甯撥開滑落到胸前的頭發,身子低下去半趴在軟枕上,恹恹地嘟囔了一句。
賀塵晔笑容未散,安撫她,“隻是吃頓飯。很晚了,你要不要早點休息?”
“我們才聊了十分鐘,”她皺眉,目光不開心地遊走在四處,“抱歉,我忘了你要早睡早起。”
賀塵晔無奈搖頭,“沒那麼苛刻,偶爾臨時有工作都會很晚才睡。你這幾天為了演出,白天晚上連軸轉,現在好不容易結束了,是該好好休息。”
盛懷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悄悄挪過去一眼,手機狀态欄上的時間再有半個小時就要跳轉到午夜十二點。
大學畢業出國後,她就很少過過生日,無非就是爹地媽咪還有一些相熟的人,送完祝福再準備份合她心意的大禮。
可這次,她私心裡想要跟賀塵晔一起過的。即使這會兒分隔兩地,明日兩個人又都有事情要忙,但隻要一起跳到零點,她都覺得是滿足的。
盛懷甯不知不覺失了神,再度回神時粉嫩的唇微抿,頗是懂事地應了聲,“那我先去睡啦,你也早點休息,明天見。”
賀塵晔放在桌上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着,察覺到視頻那頭的人陡然失落下去的情緒,忙道:“明晚想吃什麼?想好了可以告訴我。”
話落,女孩子果然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淺淺的梨渦在白皙精緻的臉頰上若隐若現,聲音裡帶着點不确定,“還可以點菜的?什麼都可以?”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點了點頭。
“好,明天我發給你,”盛懷甯瞬間就被轉移了注意力,打了個哈欠,莞爾道,“那我睡啦!賀塵晔,晚安。”
“晚安。”
似是故意等着她挂斷視頻,房門從外邊敲響,等她出聲後,羅稚推門探頭進來,“照片發給你了,記得發微博感謝一下粉絲。”
“好,我提前編輯好,然後定時。太困了,有點熬不住了。”
她拿着手機,在床上轉了半圈,撿起掉在地上的Bubblu玩偶,還順手揿滅了角落裡的落地台燈。
-
模模糊糊中。
天光乍洩的那一刻,閃電如劍,伴着滾滾的雷聲,劃過天際。
狂風呼嘯而過,卷起漫天的塵土和樹葉,沒多久暴雨如期而至。
“快跑啊,那邊的泥石滾過來了。”
“啊啊啊——怎麼辦?”
......
盛懷甯不清楚自己被眼前的人背着跑了多久,但她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最後,在下一道刺眼的強光閃過時。
她同對方一起跌倒在濕哒哒的路面上,沾了一身泥污。
隐約間,盛懷甯好像看見握着自己的那隻手,滿是血迹,十分駭人。
“你...”她張嘴,才發現自己竟突然失了聲。
隻能眼睜睜看着那人被泥石卷走,消失得無影無蹤。
震耳的雷聲一波接着一波,漸漸與現實混為一談。
柔軟的床面上,屈膝側躺着的人雙眼緊閉,額間冒出細細密密的薄汗,緊攥着棉被的那雙手骨節泛白,似在極力隐忍着什麼。
啊——
她騰起坐起身,無意識地驚呼出聲,待視線聚焦後,趕忙跳下床從随身拎的包裡掏出了一小盒隔音耳塞。
盛懷甯微喘着氣,奔出卧室從冰箱裡拿出一小瓶礦泉水,猛灌了小半瓶才慢悠悠地回到客廳,窩入沙發的角落。
同住一個套間的羅稚衣衫不整,着急忙慌就跑了出來,在确認她沒事後才慢條斯理地系好了腰間的帶子。
盛懷甯抱着膝頭,把玩着手上的塑料水瓶。
外邊的雷暴雖已停歇,但雨水依舊淅瀝瀝地落着,打在窗戶上噼裡啪啦的聲響,還是讓她心有餘悸。
羅稚緩着步子,落座在她左手邊的單人沙發上,側目低聲,“怎麼戴了耳塞還是被吓醒了?”
她眯了眯眼,“忘記戴了,太累了。”
“心理幹預沒用嗎?”
靜了下。
盛懷甯呵笑着,不由皺緊了眉頭,“懶得去。每次去都是拿張16開的紙讓你答題,答完說些有的沒的,好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