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嵬喝了點酒,吹着夜風聽陌上行燈說了半宿的氣話,着實有些困了,他趴在桌上腦袋一歪,正打算眯一會兒。忽然船身一震,三人頓時同時回頭,江嵬直起身來皺眉看着幾個家丁打扮的人将一塊跳闆搭在他們船邊,另外一隻船上從一堆人中走出兩個年輕公子。
江嵬:“??”
林枝淨:“??”
陌上行燈往後一靠,自動切換了一副倨傲神情冷眼看向往這邊過來的不速之客。
他們雖然疑惑,卻都沒有起身的意思,三雙眼睛同時偃旗息鼓直勾勾看向這波不請自來的浩浩蕩蕩的隊伍。
為首兩人貌似雙生,頭戴珠冠,腰系白縧帶,身着琦繡,兩人皆生的唇紅齒白,氣質出衆,見江嵬他們三人仍舊坐在并沒有起身的意思,為首的藍衣公子倒也不尴尬,面不改容行禮作揖,道明來意:“貿然來訪,唐突了幾位仙友,隻是我見幾位身姿不似普通凡人,周身仙氣缭繞,想也是哪個門派的仙友,故來拜會。”
另一個紫衣男子顯然沒那麼多耐心等哥哥寒暄,直接道:“我們是昆侖宮慈玄長老座下十三弟子宋清然十四弟子宋清堯,你們又是哪門哪派的啊?”
倒也不怪他傲慢,凡界仙家門派昆侖宮獨大,深受世人推崇。隻是不巧,林枝淨和陌上行燈都不是什麼碌碌無名之輩,一個比一個心高氣傲,不過身為上神倒也沒有小氣到要和小輩一般見識,林枝淨正要說話,陌上行燈先冷笑一聲開口:“你們不請自來,就為了告訴我們你們是昆侖宮的人?”
宋清然拉過一把弟弟,歉意地笑道:“舍弟魯莽還請仙友見諒,在下宋清然,我們賀然來訪隻是想同幾位交個朋友,并無惡意。”
“和我交朋友。”陌上行燈嘴角勾着一抹笑,優雅的桃花眼在眼眶中轉了轉,不知道又在打什麼注意,他的目光漸漸移到江嵬身上,忽然道,“行啊,既然想和我們交朋友,那你們就先打赢他,打赢了我請你們喝酒,打輸了哪來的回哪去。”
江嵬一聽就不幹了,氣急地瞪着他道:“陌上行燈你有毛病吧,扯我做什麼?”
陌上行燈一聳肩,用隻有他們三個聽得見的聲音說:“沒辦法,我們這兒隻有你最合适,之前你不還打赢了東海大公主的嘛。”
“這事你怎麼知道?”江嵬問。
陌上行燈:“這事都傳遍六界了,我知道也不奇怪吧。再說人家都是誇你,不愧是蒼山君的徒弟,氣度不凡進退得宜,你要實在打不赢他們,再用用你師尊的元神之力又何妨,反正凡界一定不會有人認識蒼山君的神力,你放心我雖然認識但一定不會說出來的。”
還真是睚眦必報,他這麼說江嵬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不打反正丢的是林枝淨的臉,打了不一定打得赢,打得赢也不一定就是靠自己的真本事。陌上行燈可惡的很,将江嵬一個上神弟子和凡界修士相提并論本就是極緻的嘲諷。
“你……”江嵬臉色一陣青白卻無法反駁,人家說的是事實,他确實不中用。
宋清堯下巴一擡,眼裡頗有些隻見天地的傲氣,他實在想不明白大哥為什麼非要和這幾人結交,這些人看着不過就是些仗着自己長得還行故意端着的沒落門派弟子,與旁人看上去有些不同罷了:“跟他比,我們兩個?”他冷哼一聲,上下打量着江嵬道,“說什麼大話呢?”
林枝淨突然伸手拍了拍江嵬,看着陌上行燈,臉上還帶着懶懶的笑意:“說起來你大我五百來歲,這些年法力沒什麼長進原來是都把心思放到取笑小輩身上了,怎麼,是如今連和我一戰都不敢了,隻能從我徒弟身上找回些許面子?”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站在那兒一行人,絲毫沒有将他們放在眼裡,反正是陌上行燈自己挑事,他既然喜歡打架,那就自己去吧。
陌上行燈剛剛扳回一局的笑頓時僵在臉上,咬牙切齒道:“林、枝、淨……”
那邊兩兄弟走上前來,宋清堯道:“比試可以,他能有多厲害,不需要哥哥出手,我跟他一對一打。”
他話音剛落,餘光突然看見一直坐在那兒沒說話的年輕公子漫不經心一眼掃來,宋清曉頓時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窖四肢僵硬,那一刻,似乎心髒都不在正常跳動。
倏地,江嵬突然出聲道:“我去,師尊。”說完他沒有再看林枝淨,目光直視着宋清曉說,“我跟你打。”
他拜師六年,自從當年幽都城一事後自覺長大了許多,在不敢胡作非為心中時刻記着修煉一事,隻是每每感覺到了關竅之處總是力不從心,他不願别人知道他愚笨至此,所以總愛在人前表現出對修行一道嗤之以鼻的态度,其實隻是為了掩蓋自己是個愚蠢廢物的真相而已。
他記得很多術法口訣,識得不少招式出處,可他就是不行。他知道同門比試時師兄們會放水,也知道自己容易滿足,一點點的進步就能讓他偃旗息鼓。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難道他真的就是廢物一個?
他這幾年一直都有好好修煉的……
今天是陌上行燈,今後還有無數個陌上行燈,他總不能一輩子躲在林枝淨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