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頌的神情告訴許司一她不是簡單的說說而已,許司一不再嘻嘻,而是想起了辦法:“要不,我從太醫殿入手試試?比如說讓杜寒英扮做小醫侍……”
這一日在兩個人絞盡腦汁想辦法中度過,人生地不熟,确實是想辦法的可能都很匮乏。可也是這一日,鄭安送來一道聖旨,讓她們匮乏的道路多了不止一條,許司一的話說就是:“你爹還是懂你,知道你想出去想的腦袋疼,才給你把路鋪好了送過來,這下好了,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公主驸馬,美呐。”
讓許司一發出這樣的感歎并挨了阿頌一記眼刀的聖旨大意是:錦甯公主李青棠自出生養在宮外,不曾在天地祖宗面前露過臉,臘月二十九祭天祭祖,錦甯公主随衆皇子一同前往,以正公主之名,彰公主之德……
阿頌不覺得她撿了什麼便宜,隻覺得再一次被别人安排了,心裡有些憋屈,她從來沒有這麼被動過。
老師說空齋的時光大約就是為了告訴她何為自由,但凡與她心中所想相違背或是前行困難時,她便首一個沒了自由。
人一旦沒了自由,許多事情就都不由己了。
可話說回來,絕地逢生也是一種可能。
許司一說這是李仞給她鋪就的一條路,那是在杜寒英也去且他們有獨處可能的情況下,可依着杜寒英如今的地位,祭天祭祖時候肯定是去不得的。
這算什麼生路,這比給狗一塊香噴噴的肉,卻隻讓它看着不讓它吃還要難受。
茵兒死了,除了鄭安那日來訪外沒有人來問她什麼,故雲閣安靜如常,非要說變化大概就是故雲閣的侍奉們比之之前緘默了不少,見了紅尾會規規矩矩行禮說話了。
然而故雲閣的消停沒有持續太久,她要跟着去祭天祭祖的聖旨之後沒幾天尚衣局就開始着手給她安排一應禮服華冠,宗人府也開始一日兩回地光顧故雲閣翻來覆去問一些問題,說是為了确認族譜上的身份,這些都不打緊,左右有什麼說什麼就是了。
打緊的是李青蘭又一次登門,據許司一打聽來的消息,往常李青蘭半月才進一回宮,現下半月還不到人就已經在阿頌的屋裡坐着了。
“聽我相公說此次祭天祭祖杜寒英也是要一同前去的,他畢竟是前禦前統領大将軍,皇寺在山上,父皇的安危還得靠他來護佑,可說呢,妹妹真是好福氣。”
阿頌臉上隻有那淡淡的一抹笑。
“要是這樣的話,你和杜公子就能在皇寺見了,也不錯。”
阿頌不疾不徐道:“姐姐知道我才回來,從未去過皇寺,也不知是什麼章程什麼規矩,這頭一回去定然是要聽父皇母後的話,别的事不會肖想也不敢肖想,左右隻要父皇定了,我們總是要成親的,也真不急于這一時一刻。”
李青蘭原本帶了十分的笑意,如今去了大半:“你呀,就是從小養在山野,心性偏安,這有什麼,既然是父皇親自為你指的婚事,那父皇也是滿意的,你是父皇的女兒,隻是見一見,又不是什麼出格的事,父皇不會惱你,再說了,你我是親姐妹,骨肉之情,姐姐又怎麼會害你呢?”
說到這個阿頌就想起了廢太子李景曜,他的案子還不是幾個手足至親的弟弟捅到皇帝面前,枕邊風吹着,貼心的女兒們鬧着,朝中鑒議院一封一封奏折上着才成了今天的局面。
阿頌不敢說李景曜無錯,可要是讓她相信所謂的手足之情,那她甯願無親無故,孑然一身。
阿頌笑默着聽完李青蘭說的每一句話,她的笑是對李青蘭的回答,也讓李青蘭感到惱怒,阿頌意識到着一舉措有些失禮,便加了一句話:“多謝姐姐費心,還是不要了吧。”
李青蘭離開時顯得格外不好,連最不擅長識人的紅尾都能察覺出來。許司一更是直接問阿頌:“這回杜寒英你是見還是不見?”
“見,一定要見,如果她說的不錯,這才是把路鋪好了遞給我。”
許司一也陰陽怪道地:“是啊,他想你走的路,可不是得鋪好給你嗎?不過我好奇啊,你的皇帝父親到底想讓你做什麼呢?”
“是啊,到底想讓我做什麼呢?”
阿頌并不因為這個問題憂愁,連日裡的陰霾随着李青蘭的到來消散不少,晚飯胃口大開,吃了好些東西。
然而李仞并不止于此,緊接着第二天,又一道聖旨傳出來,複杜寒英殿前司都指揮使一職,臘月二十九随行,年後開朝再正式交接複職一事。
阿頌咂摸出些味道來,所有人都咂摸出些味道來。
許司一更是直言:“我明白了,這做棋子做刀的不止你一個,合着你的驸馬也是啊,那将來你家豈不是一簍棋子,你爹真是好算盤。”
許司一此言并不是憑空而來,自從杜寒英要做阿頌的驸馬的聖旨出來,有些人就已經開始不高興了,再等阿頌祭天祭祖,杜寒英官複原職,民間沸沸揚揚傳什麼女帝之治,人們大抵曉得,這是皇帝有意為之。
可為什麼呢?是與先皇後情深不忘,還是忌憚那位兵權在握的蕭将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