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頌有兩個念頭,一個是今夜離開,這個目前想來有些難,此地有秘密,還是個不小的秘密,他們四人若是單打獨鬥說來都能自保,但若是一群人……阿頌想要放棄這個念頭。
另一個便是蕭文廣提到的豪五肉肆,舊街……舊街在什麼地方?
“紅尾,我記得進城時咱們有一張随陽輿圖。”
“有。”
紅尾取來輿圖,攤放在床上,許司一捧來燭台,他們三人找來找去,找了好幾遍都沒能找到“肉肆”“舊街”這樣的地方,想來是百姓的說法,而非正規的叫法。
“那是一條短街,這上頭也沒有短街……”
“殿下,随陽的輿圖換過。”
杜熙的話把阿頌拉回來:“什麼?”
杜熙道:“随陽縣從前歸屬義州,單劃出來後縣内重新翻整,許多商鋪宅屋也都推翻重新蓋了新房,有的野地被征用,有的民宅被棄用,随陽王到此處後更是多添了許多商鋪住宅,故而輿圖也與從前大有不同,如今沒有什麼新街舊街之分,甚至從前是街,如今可能也已經是屋舍,若真要分清楚,需得問此地老一輩的人。”
阿頌對杜熙的表示贊賞,杜熙表示跟着他家公子,凡大事小情都了解一些,有用才好。
“當然有用,你說此地變化諸多,但有一點便是館驿後的這座山不曾變過,從坑中白骨能斷定,肉肆,山林,狸奴,白玉令,豪五……”
“曲大人,叨擾了。”
“哪裡哪裡,下官見過蕭将軍,薛将軍,将軍來随陽本該下官親自相迎,然公主殿下不許相迎,又是為訪随陽王殿下,故而一直未敢前來,緻使發生這樣大事下官都是後知後覺,罪過罪過。”
“嗯?什麼人來了?”
杜熙将門推開一條縫,道:“應當是随陽縣縣令曲松。”
“杜熙,此人你可知曉?”
“曲松,本就是随陽人士,前任縣令郭聞淙去世後随陽一直沒有新的縣令,縣丞縣尉撐了幾年,才有了新任縣令曲松,他這個官是捐來的,一直到今日。”
“這……也是你看來?”
“不,這是公子告訴屬下的,屬下來随陽接應殿下,公子總要叮囑一番。”
“啊,多謝多謝。”
阿頌走到門口透過門縫看這位縣令,瞧着也是不惑之年,倘若“豕狸案”發生在十幾年前,歲數上倒也對的上。院裡的火把照亮曲松的臉,雖然是笑呵呵的,姿态謙卑,可阿頌總覺得來者不善。
“杜熙,你家公子還說什麼了?”
“公子說他說的話未必都有用,遇上什麼說什麼,不必全部一下子告知殿下,殿下若問關于曲松……沒了,奧,謹言慎行。”
“謹言慎行……”
“嗯……還有些與曲松和館驿無關的,公子說随陽這個地方從來不被重視,義州之前它還是其他州的随屬縣,夾在州與州之間,很難生存,常被忽視,因常被忽視,故而,發生什麼都不足為奇。”
“不足為奇?”
“是。”
“這倒是,最容易忽視的地方也最容易發生些什麼,可萬事總要有個源頭,豕狸案的源頭是什麼?和白玉令有關?還是說和我有關?”阿頌忽然想到一件事,“本朝允許賣官鬻爵?”
杜熙搖搖頭。
“是啊,本朝嚴禁賣官鬻爵,曲松卻能買官還做了這麼多年?誰賣他的?”
“不知。”
“誰能賣給他呢?縣令以上官員由吏部核實,朝廷任免,朝廷也就是皇上……随陽雖小,終究是一縣,賣官至少要在權利中心……至少二品以上,還要有實權,不會是三公之列,那麼,相位、親王……”
“殿下,上來了。”
“什麼?”
“他們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