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眸,看向隐在風雪後巍峨的遠山。
“有可能。”
“需要我幫你和油桃帶什麼話嗎?”
他搖搖頭,“這樣會牽扯到你的,既然你還要留在将軍府,最好當做這是一場意外。”
盡量朝他揚起笑容,“也算是相識一場,如果此後不會再見,不如…在走之前抱一下吧,或許以後都不會遇見像你這樣的笨蛋了。”
如此唐突的話,就算是我,說出口時也覺得别扭。
他愣了一下,臉上不知是凍的還是羞的,很紅,但還是點了一下頭,“正好,我也有話想和你說。”
我張開手臂,白鳳往前走了一步。
夾着雪粒的風吹過,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他的手很涼,比冬天的冰還要涼,明明說是抱一下,他似乎因為害羞,隻是拉住了我的手。
“高小冷…”
我聽見他低聲說,“對不起。”
突然,手上力道加重,順帶一個反剪,他想要将我的手臂折至背後。
而我握着匕首的左手也從手臂部位被牢牢卡住,踢出去的腿被他同樣以腿阻擋了勢頭。
匕首的寒光映着那雙淡漠的眼。
他說,“幸好,你也是想殺了我。”
阿良從不遠處的高大枯木後走出來,正輕輕撫着掌,“小白,做的不錯。”
眼中快要瞪出火來,恨恨的看着卡住我手臂的白鳳,下次誰再說他天真愚蠢,我定要斬了那人狗頭!
“臭小子,你敢聯合别人陰我!”
他手上更加用力,似乎是在說,是又如何。
掙紮了一下,居然沒掙動,也不知他為了這一刻專門練了多久,“你會後悔的!”
我斜側着腦袋,很艱難的擰着脖子瞪他,隻見那張蒼白的臉透出平時見不到的陰沉,居高臨下的說,“是嗎,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和阿良搭上橋的,王八蛋張良,竟然一聲不響的策反了我的搭檔。
白鳳側了身體擋住我的視線,用巧勁卸了匕首後,揮手向我砍來。
沒有劇痛。
他使的是手刀。
這個笨蛋,到這個地步還要手下留情。
眼皮重重合上,意識卻輕飄飄的飛起來了,環顧周圍的一切,這裡赫然時剛剛白鳳砍暈我的地方。
他還沒走,将我的身體撈在臂間,凝眉看向阿良。
“别忘了你答應我的。”
阿良笑着彈了彈肩上的落雪,“放心,這種利己的好事,在下定然不會食言。”
“希望如此。”
白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然後将我的身體撫正,從下背了起來。
我和他身量差不多高,這麼背着,能叫我雙腳不觸地,也真算是難為他了。
風雪半掩,他開始走遠。
阿良還留在原地,垂下的額發掩了一半眸子,其中光色莫測。
“姬無夜還真是養了一群狼崽子…才這麼大就懂得噬主了…隻可惜……”
并非是阿良的話隻說了一半,而是白鳳此時背着我已經離開了一定距離,我的意識不得不随着身體飄走。
我…可能…也許,有點沉,他有些吃力,額在冬天裡淌下汗來。
哼,叫你逞能,要是直接把我砍了不就沒這麼多麻煩了嗎?随便往雪裡一丢,埋都不用埋,等雪再大些直接能将屍體遮住。
幹什麼要做這種費力氣的事情。
反正,我也是不會記得你的好,就算是手下留情,等我醒了,也是要第一個宰了你的!
欺騙高小冷的人,絕不會有好下場。
我在空中飄着對他說了一大堆,可惜他根本聽不見,隻是輕輕的把我放在阿良營地裡用來存炭的小窩棚裡。
黑乎乎的,剛放下來我就瞧見自己白皙的臉蛋上多了兩道黑灰。
這一定是故意的。
我在半空張牙舞爪朝他出拳,可惜拳頭穿透了他的身體揮了個空。
他似乎有事要做,放下之後就要走,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又轉回來,半蹲着俯身盯着我的臉看。
那雙眼睛裡,仿佛籠着淡淡寒氣,偏生勾唇淺笑時如同化開的春水。
這笑容,可沒安什麼好心。
他用手沾了點炭灰在我臉上一筆一劃的寫着什麼。
不是字,是畫。
畫王八。
他居然,居然敢把我用在他身上的招數趁我無法反抗時用回來一遍!
等我醒來,一定要摁着他的腦袋在上面畫一千隻,一萬隻!
“我走了。”
他的眼神垂着,分明是沒發現我的存在,隻是空然說了這麼一句。
等等,你不能走!
阿良那臭小子剛剛說了什麼隻可惜的話,肯定還有後手,這個人壞的很,真的完全相信他,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喂!等等!你不能走!
但是沒有用,他根本聽不見。
我隻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天地白茫茫一片中,沉默的守在自己的身體旁。
這個笨蛋。
等他回來,我一定要砍他一千遍,一萬遍。
所以,可千萬别被阿良那個壞胚給陰死在不知道哪的角落裡啊,不然我鞭屍都找不到地方。
回頭看看,我第一次對自己的身體産生了憤怒的情緒,居然睡得那麼香!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自己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