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岫與裴宥川繼續往地宮深處走。
地下深處如錯綜複雜的迷宮,被分割成無數相連暗室。
暗室中有雪白的“繭”,基本都已經被破開,内裡空空,從氣息可以判斷那些失蹤的修士,曾經被困于此處。
雲青岫手中托着照明火,打量着這些繭,心中疑窦叢生。
這些繭不是從内破開,而是從外被劍破開的,就像是有人來救過失蹤的修士。
若真是這樣,這份委托簡直處處古怪。
首先,邪魔氣息是錯誤的,并不是二階;其次,這裡充滿荒息沒有靈力,委托中竟然沒有提及。
像是在故意誘人來。
雲青岫甩出一道尋蹤符,鎏金符文朝着黑暗深處飄去,她托着掌心焰,提劍向前走,精神有些緊繃。
“師尊怕黑?”裴宥川手中的照明火跳躍着明亮了許多,将前後數米照亮。
有這麼明顯嗎?雲青岫目光遊離,含糊其辭道:“還好,就一點點。”
雲青岫循着符文前行,裴宥川望着纖長背影,神情怔然。
她以前從不怕黑。
繞過兩道彎,尋蹤符飛去之處傳來激烈打鬥聲與少男少女的怒罵。
“什麼鬼東西,怎麼越砍越多?”
“這位道友,你的火還有嗎?快燒一燒這些東西!”
“對、對不起,我沒靈力了。”
地下迷宮中央,龐大菌體堆積蠕動,半幅身軀與其相連,五官似融化的蠟燭,慘白詭異,一雙眼珠子泛着紫光。它的雙手伸出,化作柳枝般繁多細軟的觸手,源源不斷絞向三位少年修士。
他們左支右绌,身上不斷挂彩。
紅衣少年正在布陣,陣法将成時,崩潰大喊:“我也沒靈力了!!”
裴宥川指尖輕擡,靈光飛入陣中,筆走龍蛇補全了最後幾筆。
金光浮起,伏妖陣成,邪魔被束縛于原地,狂亂扭動嘶吼。
雲青岫手中的照明火驟然打向地面,烈焰瞬間熊熊燃起,菌絲頗為忌憚,紛紛退避,露出原本的碎石地面。
地面露出一角暗金陣法。
随着烈焰燃燒,陣法完全露出,比這迷宮還要錯綜複雜,一環扣一環。
是滅靈陣,能将一定範圍内的所有靈氣散去,營造死寂之地。
她輕而易舉看破陣眼,繁複陣法頃刻間化作流光散去。
滅靈陣破除,靈氣漸漸回歸。
龐大神識放出,強硬壓制四階邪魔,雲青岫朝徐月和兩位少年修士抛出聚靈丹,言簡意赅:“幹掉它。”
幾人士氣大漲,有雲青岫護陣,又有伏妖陣相助,惡鬥一番後裴宥川将其魔丹剜出。
邪魔的龐大身軀化作灰白齑粉消散,露出腳下另一重陣法。
“攝心陣。”劍光揮過,陣法破碎,雲青岫化劍為簪插入發髻,“這隻邪魔是被特意困在此處的。”
這裡除了四階邪魔的氣息,也有那道探不出深淺的高階邪魔氣息,已經很淡了,是之前留下的。
角落裡,有三枚殘破的“繭”,大約是先前困住徐月和另外兩位年輕修士的“繭”。
雲青岫探過徐月靈脈,見她未受重傷,問道:“小月,這這些菌絲都是你燒開的?”
徐月下意識看向角落,悄悄捏緊衣擺,點點頭:“宗主,是我燒開的。”
兩位年輕修士癱坐在地面,他們長得相似,少女氣喘籲籲道:“這位道友的火好生厲害,我與師兄被這些東西一卷就昏死過去了,幸好被道友相救。”
雲青岫沉吟片刻,道:“地底不止一位邪魔,被困此地時,你們可有察覺到什麼異樣?”
地上的師兄妹茫然搖頭。
徐月垂着頭,面前有一汪水坑,映出她略不自然的神情。
“滴答。”冰冷水珠順着石柱,墜入地面的小水坑,漣漪蕩漾,模糊了她的神情。
下一刻,徐月微微搖頭,輕聲道:“沒有。”
雲青岫長眉微蹙,她的感知不會出錯,那這個隐藏在暗處的邪魔想做什麼?
與這被控制的四階邪魔又有什麼聯系?
許多線索彙聚到一塊像團亂線,她不由覺得頭疼。
“罷了,此處古怪,先出去。”
…
回到客棧時天色已晚。
兩位年輕修士自稱火雲宗弟子,師兄叫向儀,師妹叫向玉,奉師命離宗曆練,恰巧與雲青岫等人入住同一家客棧。
相逢有緣,雲青岫邀他們一同用飯,為慶祝弟子誅滅邪魔,還特意點了兩壺靈泉釀。
向儀和向玉性子活潑,拉着徐月和裴宥川叽叽喳喳,讨論複盤之前與邪魔的大戰。
他們喝得不少,都面色绯紅,眼睛發亮,想到光榮戰績便激動不已。
向儀:“嘿嘿,邪魔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向玉:“呵,是誰在地下吼着說有鬼救命?”
“啊?師妹你在說什麼,我聽不見!”向玉湊到裴宥川旁邊,強行與他碰杯,“裴道友,喝一杯,謝你、你今日幫我補全陣法。”
他說話搖頭晃腦,像大着舌頭。看見此幕,向玉翻了個白眼,徐月抿唇輕笑。
裴宥川克制着将他頸骨擰斷的欲望,扯了扯唇角,柔聲道:“同為修士,理應互助。”
見他們聊得開心,雲青岫笑着端走酒盞,繞到門外透氣。
夜幕被陰雲籠罩,無月無風。
雲青岫獨自憑欄,任憑夜風拂面,風渡城的酒入口燒烈,後勁很足。
門内傳來少年們歡快的笑聲,向玉中途離席,說是要回房中取從宗主那偷來的靈釀,與他們一起分享。
“宿主,你要的資料。”
系統傳來一份文件。
雲青岫在識海裡翻閱近三百年來風渡城所有關于邪魔的委托,自陰鬼蜮禁制被破後,風渡城的委托幾乎每個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