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跟着。”
朗拉了拉仿佛正處于走神中的同伴,面不改色地調整步伐,他的呼吸頻率也随之恢複到一個悠長的節奏,以最快的速度穩固同外骨骼的同步率。
“我們向聚居區的外圍走。”
上一次天降裸男的場景還是給人類留下了心理陰影,雖然卡蘭承諾不會再做相同的事,但他依舊擔心發生意外。
況且一旦雙方進入交戰狀态,人口密集區難免會出現傷亡。
結果他的同伴仿佛擁有讀心術。
“放心,我不吃。”
星艦的主導者回答,帶着溫和的笑意。說明這個“吃”并非單純的玩笑,它真的有可能發生。
“但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
“我不需要。”
“不你不可以!”
朗和法赫納的聲音同時響起。
區别在于前者用嘴說,後者直接在卡蘭的腦子裡拉警報。哔嗚哔嗚的星艦開始來回滾動,像隻哼哼唧唧的小狗。
“你記得我們的談話。”
“我們低估了阿卡夏的影響,也低估了潮汐的負面作用,過于頻繁地使用它會加速你人格的瓦解。”
被吵得頭痛的前任帝王在意識裡捏住星艦的無數張嘴,他一邊歎氣一邊被人類拉着走。
眼下他同朗的情形,與片刻前完全颠倒了。
男人以為他因擔憂而歎息,下意識地出聲安慰。
“不用亂撿東西吃。”
“别擔心,我隻鑒别出五名盯梢者——正好是一個分散的小組,他們沒有立刻跟上來,還處于猶豫狀态。”
透過反光的窗戶和一切金屬鏡面打量身後的情形,朗的呼吸很平穩,不動聲色地單手調出智腦,開始同步行進路線。
然後他看見其中盯梢組織中的一名年輕男性好像正彎下身體大吐特吐,好離譜的場景,馬普茲科學院最近培養出的這批獵犬的素質可能出了什麼問題。
“停靠飛艇的空地附近有一處廢棄廠房,我們可以去那裡。”
“你想做壞事。”
仿佛終于回過神來,卡蘭側頭看着自己的乘客,露出一點好奇的神情。
“你并不是單純地想要逃脫,你有别的打算。你準備讓他們消失在舊廠房裡嗎?”
朗:“……”
“我沒有。”
他強調。
“但我也确實有一點……臨時計劃。”
卡蘭沒有移開視線,那注視令男人笑出來。
很奇怪,在流亡途中他已經很久未曾體驗到如此輕松的心情,即便身後追着一群锲而不舍的獵犬也沒有影響到他發笑的沖動。
星艦的主導者不問緣由地被他牽着往前走,令他泛起一點柔軟的、近乎于保護欲的情感,哪怕理性上理解對方強大可怕到不需要這種多餘的拂照,但感性依舊先一步給出判斷。
“我不能一直這麼被他們追着跑。”
平穩地同對方解釋,朗感受到卡蘭的臉上寫滿了“我不想競走”的拒絕,仿佛一隻不願靠近黃瓜條的貓,但對方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跟上了自己的步速,這讓他将攥着對方手腕的動作變為握住那隻冰冷的手。
“獵犬小隊在圍堵獵物時往往采取廣撒網的策略,他們不确定我是否會出現、會出現在小玫瑰星域的什麼地方,太過貪婪的狩獵者隻會全都要。”
三年的對峙讓他對自己的死對頭有着一個清晰的認知。
“所以他們在大規模行動時,會封鎖每一處航道、搜查每一艘運輸船。”
好幾次他差點被揪出來,那些家夥的領隊是一名非常難搞的人物——這種難搞不僅體現在戰略以及戰術的預判上,更體現在其無可動搖的理性和對馬普茲科學院絕對的忠誠上。
“這會令他們分散。K31上的留守者不會太多,在大部隊支援趕到前,我想試試同現有成員展開一場和平談判。”
出發前卡蘭塞給他的武器貼着他的後腰,是和平談判的必要不充分要條件。
興奮狀态的獵兔犬是聽不到哨聲的,但是被揍清醒之後可以。
人一旦被摁着捶到鼻青臉腫,他們的理性就會突然回籠,這一點在以往的交火過程中得到了充分驗證。
“我不會讓你受傷。”
想了想,男人還是給出承諾。他預留了一個小時的行動時間,那是其它支援趕到前的極限時差,無論在那之前能否達到目的,都需要即刻撤離。
過多耽擱是執行任務的大忌。
“我會盡自己所能地保護你,卡蘭。”
他感受到同伴牽緊自己的手指,像是對這種過于冒險的提議絲毫沒有異議。
星艦的主導者以全然信任的姿态跟着他,如同溫順而懵懂的白山羊,朗的心髒再一次輕微發麻,但這不會影響他的判斷和語速。
“獵犬小隊不太顧及一般群衆的傷亡,以完成任務為第一指令,馬普茲科學院會在事後美化事實轉移民衆的注意力,所以我要把他們從人口密集區剝離出來。”
“他們不論是非對錯,也不會以道德為轉移,隻聽命于更上一級,所以我要先把他們揍趴下。”
非常好和平談判,使小狗旋轉。
當科學院宣布要組建一支獨立于五大軍團之外的維和部隊時,收到了不少質疑聲。
霍爾曼家族坐鎮的第二軍和勞倫斯領導的第五軍明确表示出反對的立場,第一軍和第四軍則選擇中立棄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