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大門打開,眼前是長長的紅毯、紅毯盡頭的舞台,還有兩側無數向他們投來的目光。
這個廳非常大,堪比錄制節目的演播大廳,好在兩側燈光昏暗,隻有台上光芒璀璨,能減少一些“萬衆矚目”帶來的威壓。
不過更有幫助的,确實是握住自己的那隻手,時刻讓莊乘月知道自己不是孤單一個人。
那隻手還會時不時輕輕向前一帶,給他指引,他隻要挂起微笑,跟着走便是了。
登場曲是瓦格納版本的《婚禮進行曲》,莊乘月下意識地往舞台一側望去,因為奏響這支曲子的是他學校裡的樂團,每一張面孔都讓他非常熟悉,程昊自然也在其中。
這還是他跟媽媽争取來的,不是愛樂樂團請不起,是自己的樂團更有性價比。
中提琴座位靠前,就算是燈光昏暗,莊乘月也能看見程昊那小子邊拉琴邊向自己抛媚眼,由于過度分心拉錯了音,用行内話說是冒了個大泡,估計立刻遭遇了指揮的淩空瞪,馬上老實了,低下頭認真拉琴。
親朋好友都在,每個人都喜氣洋洋,想想這假婚禮也不算差。
就當彩衣娛親了,至少家人們對自己一直都很好。
想到這裡,莊乘月輕松了不少,大拇指按了按晏知歸的手背。
晏知歸微微偏頭看他,見小螳螂唇角露出了深深的梨渦,眼角彎出開心的弧度,便知他應是調整好了心态。
伴随着兩人的前行,兩側賓客紛紛發出贊歎聲:
“第一次看男孩子跟男孩子結婚,沒想到也是這麼般配,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這倆人把禮服焊身上吧,實在太帥了!”
“啧啧,這誰不得說一聲天作之合?”
“想不到莊家和晏家會聯姻,想不到兩家的孩子會走到一起去,太讓人意外了。”
……
走到台上,兩人并排面對台下,到底都經曆過大場面,并不算緊張,跟着婚禮主持人安排來就是。
豪門婚禮也翻不出花來,固定環節都大差不差,雙方長輩發言、證婚人發言,很快又請雙親上台,走一個改口發紅包的流程。
在策劃的時候兩家曾在誰先來的問題上争論不休,是以類似的問題全都由抽簽決定,改口這塊兒是晏家先來。
由于洛遠玉早逝,阮美蘭隻是繼母,家裡老大老二都隻管她叫蘭姨,所以這個環節晏宇安沒讓她來,而是請柴芷青跟自己坐在一起。
莊乘月對她改口的時候沒什麼心理負擔,畢竟這個年齡段的婦女都可以稱之為“奶奶”。
這種場合下,柴芷青也擺出了商業笑容,難得和藹地将手裡的紅包遞給他,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但是輪到晏宇安的時候,莊乘月看着他那張由于過分嚴厲而川字紋明顯的臉,一時張口結舌,怎麼都沒辦法将他視為父親,自然也喊不出來。
場面一時有些凝滞。
幸好有優雅的輕音樂做伴奏,要不然真的會尬在場上。
垂在身側的手突然被人握住,耳側傳來晏知歸的聲音:“就當在跟同學玩鬧。”
這倒是個好思路,莊乘月垂眸不看晏宇安的臉,很快就克服了心理障礙,張口道:“爸爸。”
主持人暗搓搓地松了口氣。
“嗯,好孩子。”晏宇安把手裡的紅包遞過去,“祝你們兩個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接過紅包的那一刻,莊乘月聽到了身後喬輕雲發出的一聲嗚咽。
他立刻回頭看過去,就見爸爸媽媽眼圈通紅,尤其媽媽已經落了淚,自己也忍不住鼻子發酸。
别人隻當他們是放不下孩子離家,或者感慨孩子終于長大,隻有他們自己清楚,這是要把放在手心裡寶貝地養大的孩子還給親生父母的不舍。
哪怕想見還能見到,哪怕感情永不會打折扣,但意義已經不一樣了。
他們的小月,并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
盡管這不影響他們依舊疼愛莊乘月,可沒有血緣,就是永久的遺憾。
“爸爸媽媽,我永遠都是你們的小月啊!”莊乘月轉身滑跪到了他們面前,眼睛裡大顆的眼淚滴落,臉上卻挂着笑,“我隻是又多了個爸爸,還有奶奶一起疼我。”
他伸手拉着已經跟過來的晏知歸:“你們也多了一個兒子呢!”
主持人不失時機地cue流程:“對,現在也該知歸改口了。”
“爸爸,媽媽,往後我會和小月一起孝敬你們。”晏知歸開口得毫不含糊。
在他身後的晏宇安,望着他的背影,表情複雜。
莊新遠紅着眼圈笑了笑,拿過喬輕雲的紅包一起遞過去:“好好好,你們好好生活,爸爸媽媽就安心了。”
“我們會的,也會常回家看望你們。”晏知歸接過紅包,又把莊乘月扶起來,“你們平時那麼疼小月,我也會照顧好他。”
喬輕雲哽咽着說:“住得那麼近,一定要常回家來啊!”
“媽媽我一定會的!保證沒等你想我,我就回家去看你了!”莊乘月擡手幫她擦了擦眼淚。
喬輕雲這會兒又拉住晏知歸的手腕,仰頭看着他:“答應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啊!”
“放心吧媽,我不會食言的。”晏知歸微笑着回答。
莊乘月看看他倆,表情立刻警惕了起來。
流程走下去,終于走到了新人交換戒指的環節,有主持人在旁邊一套一套地說着小詞兒,場面煽情得厲害。
好在倆人也不用做什麼,隻要保持圍笑就夠了。
回想先前媽媽分明跟晏知歸私下交流過的畫面,莊乘月就又變成了假笑男孩。
晏知歸這會兒研究起他的笑容,得出了一個結論——蘭花螳螂假笑的時候,梨渦淺得很敷衍。
伴随着主持人一聲“請兩位新郎交換戒指”,伴郎曹懷周和蘇元意分别給他倆遞上了戒指盒。
男款戒指很簡單,簡約的白金指環鑲嵌着幾顆碎鑽,美觀又大方。
但莊乘月對此毫不感興趣,實在沒忍住,在給晏知歸戴戒指的時候低聲問:“你跟我媽媽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見過面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晏知歸握住他的手,把戒指戴在他修長的無名指上。
莊乘月不爽道:“你們說什麼了?!告訴你,别想搶走她對我的——”
話還沒說完,就見晏知歸笑了一下,而自己被兜住後腦勺按了過去。
下一刻,嘴唇被人吻住,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愛”字,也被堵在了口中。
莊乘月怒氣沖沖地張嘴,在晏知歸的唇上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