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冬陽,你這個人好沒勁。”
鄢敏偏過臉,一縷陽光打在她臉上,連小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段冬陽就想起生氣的小貓,絨絨的臉。
“那什麼有勁?”段冬陽問。
“坦白從寬。”她瞪他一眼。
段冬陽挑起眉,“抗拒難道你還要懲罰我不成。”
“懶得和你說話了。”
鄢敏向吃飯的地方走去,段冬陽卻又湊過去和她說話,問她:“你呢,你剛剛在祈禱什麼?”
鄢敏沒說什麼,可是臉上飛起一片紅暈,腳步也快了。
段冬陽突然心裡一恸,快步跟上鄢敏,主動伸手去握她的手,她的手柔軟溫暖。
鄢敏一僵,擡起頭去看他,仿佛很難以置信似的。
段冬陽回頭看了一眼莊重嚴肅的神像。
神仙在上,不敢妄言。
他認真嗯了一聲:“是的。”
她知道段冬陽包袱重,負擔重,不知道怎樣去愛人,因為成長中沒有人教過他。
這一段時間她試過很多次,纏着問他對她的感覺,或是故意把話題往這方面引。段冬陽不是閉口不言,就是答非所問。
今天突然坦誠,雖算不上熱烈,也算不上明确,隻說是的,也不知道是的是哪個,是他剛剛為她祈禱了?還是他,他真的有那麼地——
鄢敏隻想到一半,就感覺心飄飄然,像要飛起來。
裝在套子裡的人,這已經是難得中的難得。
但見他沉默着,眼神中透露出無限的憐愛,縱是她柔情萬千,也不忍心細究下去。
當然,也不必細問。
他們之間根本無需累贅的承諾,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足以。
一切都沒變,一切又變了。
其中奧妙隻有他們知道,隻有他和她清楚。
就夠了。
何況那象征着承諾的耳環,還在她手裡呢。
其實在他把東西交給她的那一秒,他們之間就不一樣了。
她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就像春天是生長的季節,鄢敏的第一次愛戀卻在夏季瘋狂蔓延,她旺盛的情感像雨後春筍一樣長勢喜人。
不知道段冬陽是怎麼想的,反正她無時不刻都想見到他。
或許是因為她本來也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成績沒有下降,反而因為經常和段冬陽待在一起,日漸上升。
她老豆高興地大拍桌子,一連送了她好幾台相機,都是鄢敏夢寐以求的型号,不過可惜的是,她最喜歡的一台放在茶幾上,讓弟弟給摔壞了。
那天她快快扒飯,想早點吃完,好出去拍照。
她聽說很多攝影大牛都用這台相機,更覺得自己離自己的攝影夢更近一步。
她一直盯着相機,隻是夾個菜的功夫,就聽到客廳傳來嘭的巨響。
沖過去,已經晚了,相機早四分五裂,鄢敏忍不住發火,“阿言!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動我的東西嗎?”
阿言已經會頂嘴了,整天吵吵鬧鬧很讨厭,“你不應該放在這裡。”
“我要出門,不放在這裡放在哪裡呀!放你房間嗎?”
阿言一縮脖子,他顯然在這個家極度缺乏安全感,并不認為這裡有他的房間,急忙道歉:“對不起,姐姐。”
鄢鴻飛也走過來,“再買一個就好了,你吵吵鬧鬧什麼?”
“這個型号很難買的,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買到呢。”
其實鄢敏聽到阿言道歉就不忍心責怪他了,老豆一來,她又忍不住委屈,撒起嬌來。
鄢鴻飛也沒想到這一層,“那你用别的好了。”
“不一樣的呀。”鄢敏嘟囔道:“你根本就不懂。”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忘了阿言的存在,小眼睛想尋找媽咪的身影,這個家唯一會維護他的人。
可惜看來看去,每一個人都比他高,都比他壯,可是沒有一個會保護他,心疼他。
莊傑聞聲過來,見到外甥女受委屈,上來就把阿言扒拉到一邊,“去去,别處玩去,别在這礙事。”
鄢敏正和老爸吵得水深火熱,最後發現自己根本争不過他,她煩躁地撓撓頭,看一眼阿言,叫喊道:“煩死了,要是他不在這就好了!”
小阿言看着姐姐的背影,他的腿太短,根本追不上她的步伐。
而且他的手也好痛,好像在流血,他隻能把手指含在嘴裡,傻傻地含在嘴裡。
他太小了,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就像他太小了,抱不動姐姐的相機,不能把它收回安全的櫃子裡一樣。
他太小了,太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