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橫沖直撞的女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自己從牆上摳了下來。她整了整頭上的破布,而後對着街口的那個蒙面人罵道:“喂!那邊那個過路的長沒長眼!沒看到這裡有鬼急着趕路嗎!”
“看到了。”那蒙面人從街口瞬移至她面前,“但本尊不想讓你的路,你想怎樣?”
這個語氣,不是西海尊主又是誰!
季無霜摘下鬥篷,飽含殺意的眼神落到那鬼身上。若不是她已經死過一次,隻怕這會兒已經沒命了。
“邪氣……你是魔頭!”
那鬼猛地反應過來想要跑路,又被季無霜一腳踢回牆裡,陷得更深了。
季無霜拍了拍衣擺上的灰,不屑道:“聒噪。”
趁着季無霜收拾女鬼,顧雲州連忙拉着天欲雪開始悄悄後撤,想要低調退場,最後卻還是被季無霜發現攔住了去路。
“呦,這不是尊上和尊後嗎?這麼着急是要去哪兒啊?”
天欲雪微微皺眉:“這下麻煩了。”
“沒事,不麻煩。”顧雲州忽然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随後回頭一臉淡定地說,“急着回家做飯啊。”
“回家……做飯?”
季無霜的神色崩了一瞬,雖然知道這具魔尊身軀下的靈魂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了,可看着這樣一張曾經殺人不眨眼的臉,聽着他說出“回家做飯”這種賢夫良父的話,沖擊力還是太大了。
顧雲州還在繼續給她沖擊力:“尊上啊,我看您也老大不小了,整天打打殺殺有什麼意思?不如盡早放下那些虛名,找個伴侶好好過日子。當然,你想打打殺殺也是你的自由,我沒權利幹涉。從此以後你做你的魔尊稱霸六界,我帶着我的老婆孩子安安穩穩過日子,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孩子?
他有孩子了?!
季無霜一驚,連忙擡眸去看天欲雪,然而此時他眼前哪還有顧雲州和天欲雪的影子?就連被她踢在牆裡的那隻鬼也不見了。
季無霜後知後覺,她又被顧雲州給騙了!
顧雲州鬼扯一番唬住季無霜後,拉着天欲雪轉身就跑,跑出足足兩條街,顧雲州才停下來喘口氣,轉頭對天欲雪道:“暫時應該安全了,欲雪你……我靠!”
顧雲州一回頭,就與兩個灰白眼球來了個眼對眼。
好在現在顧雲州的記憶已經回來了,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了點魔尊的偶像包袱,俗稱要臉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看到什麼辣眼睛的東西就哭着嗷着跑去找天欲雪洗眼了。
顧雲州深吸口氣,捂着自己快要跳出來的心髒強裝鎮定地問:“欲雪啊,你怎麼…怎麼把她給帶來了?”
天欲雪看着抓着自己衣袖不放的女鬼,同樣很懵:“我也不知道,她自己就……”
那女鬼顫抖着聲音開口:“你身上…有我孩子的氣息。”
“孩子?”
天欲雪一愣,随後想到什麼般連忙蹲下身,輕輕撩開那女鬼頭上裹着的破布。破布之下,赫然是一雙傷痕累累的白狐的耳朵!
“你……你是白蓉?”
女鬼眉眼微動,眼神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你……認識我?那你有沒有見過…見過我的孩子?”
“見過。”天欲雪握住白蓉的手扶她站起說,“你的孩子曾經求我讓我幫他找你,我拜托酆都城的天地錢莊到鬼界各處打探消息,可一直都沒有收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與白欣是怎麼分開的?”
天欲雪一連串問題似乎問得白蓉有些懵,她匆忙把破布裹回頭上,顫抖着聲音道:“我…我要先見我的孩子。見到他…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們。”
“好說,白欣眼下就在城主府,我們這就帶你過去找他。”
天欲雪也沒多想,帶着白蓉準備往前走,忽然他的胃中泛起一陣惡心,天欲雪趕忙捂住嘴,往前踉跄兩步差點摔倒,好在白蓉及時扶了他一下。
白蓉看着天欲雪的反應,試探性問:“你……有身孕了?”
“……是。”天欲雪緩了片刻說,“以前沒有這麼大反應的,今天不知怎麼的……”
“是不是在忘川邊呆太久了?”顧雲州扶住天欲雪問,“我就說,那裡陰氣那麼重,對你和孩子怎麼可能有好處。”
天欲雪搖頭:“與忘川無關,魂命樹的金線裹上來時,我能感覺到一股很溫暖的靈力,完全抵消了忘川濃厚的陰氣。方才也許隻是孩子們在鬧,沒什麼大礙,放心吧。”
顧雲州半信半疑,心想等會兒到了城主府,還是得找個大夫來給天欲雪看看才行。
鬼界歸根到底不是個适合養胎的地方,按理說以天欲雪的體質,去極北之地找個雪山閉關才是最穩妥的。
“對了。”走了沒兩步,天欲雪突然停下,回頭張望着街道。
“怎麼了?”顧雲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