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過一個拐角,她們終于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座美麗雅緻的庭院,院子裡種着一棵高大的垂枝櫻,如今是春天,樹上開滿了一簇簇粉白色的花朵,随着風飄落在長廊上。
“那是誰?”禅院美枝看到了櫻樹上坐着一個孩子,短短的深綠色頭發,搖晃着腿。
禅院绫子也看到了,她聰明地沒有去問禅院美枝為什麼不認識她,而是如實回答:“那是真希小姐,是扇大人的長女。”
“扇?”
“是您的二兄,他現在在外面執行任務。”
執行任務,和這種日本大家族完全不能聯想在一起的詞彙,不過,想到那群老頭奇奇怪怪的力量,也沒什麼好意外的,也許是一群新時代的日本忍者。
隻是想了一下,她的頭又開始疼起來。美枝按住額頭。
真希看到女人脆弱蒼白的臉,停下晃動的腿,忍不住出聲。
“喂,你沒事吧,那群老頭子不會打了你吧。”
她的話在目睹了一切的禅院绫子的耳裡有幾分啼笑皆非的味道。
小孩子稚嫩的聲音讓疼痛又開始蔓延,美枝揉着太陽穴
“拿一顆糖把她打發走。”
“是。”
禅院绫子打開障子門走進去,出來時手裡拿着一罐金平糖。
“真希小姐,請先離開,不要打攪美枝大人的休息。”
真希注意到禅院绫子對美枝稱呼的變化,還有那與以往不同過于恭敬的态度。
她從樹上跳下,那麼高的樹,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爬上去的,真是個膽大的孩子。
她穿着不合身的舊衣服,露出了一小截手臂和腳踝,衣服很單薄,肯定不能抵抗初春的寒風。
“那個叫做扇的,就不能給他的女兒弄身合适的衣服。”
禅院绫子斟酌話語:“扇大人,并不喜歡昙華夫人所生的兩個孩子。”
在美枝充滿壓迫感的目光下,禅院绫子低下頭說。
“因為她們的咒力低微。”
很顯然,在這樣的一個大家族,無咒力和咒力低微都是原罪。
“而且她們是女孩子,扇大人一直希望有個男孩作為繼承人。”
最重要的是,當時禅院直毘人和禅院扇在競争家主,他們能力相當,禅院直毘人已經有了禅院直哉,一個咒力天賦出色的孩子,禅院扇的孩子都是咒力低微,一個甚至連看見的能力也沒有。
因為這個原因錯失家主寶座的禅院扇自然不會對女兒有什麼好臉色。
“又是一幫封建餘孽。”
美枝想起了自己的前老闆,那個老登,竟然以女人就該被關在家裡生孩子這種荒謬的言論作為辭退她的理由。
美枝從沒受到過這麼大的屈辱,第二天她就集結了公司股東,用收集到的偷稅漏稅,洗錢的證據把那該死的老登送進監獄。
沒想到老闆椅還沒做熱乎就穿越了。
美枝不願再想這件傷心事,她收斂目光:“給她再拿件衣服。”
“你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真希不明白前幾天看着還柔柔弱弱,每天以淚洗面的女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強勢,明明是一樣的臉,氣質卻千差萬别。
“不會被氣瘋了吧。”
這種性格大變的例子在禅院家也是有的,隻不過那些人最後的下場非常凄慘,禅院家容不下瘋女人。
真希還記得以前偷聽到到那句話——“不能讓她們玷污禅院的姓氏。”
“你快點逃吧,不要再留在這,你會死的。”小孩小臉滿是認真。
禅院绫子将一件雪白的厚外套遞給真希。
“你該走了,真希小姐,美枝大人需要休息。”
真希倔強地看着她。
一個心善的孩子。
禅院美枝揉了揉她短短的頭發。
“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真希想拍掉那隻在頭上作亂的手,但看到女人沒有任何血色的嘴唇放棄了。
“想要打發我,一顆糖可不行。”
她從禅院绫子把糖罐搶過來,又拿上外套,啪嗒啪嗒跑開了。
“現在的小孩子。”美枝無奈搖搖頭,露出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發自内心的笑容。
禅院绫子低眉垂目,不作附和。
禅院美枝轉身走進和室,裡面的東西很少,茶幾上擺放有一個花瓶,上面插着一支枯萎的櫻花。
空氣中還能聞到一些血腥味,顯然這具身體的主人就是在這裡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放心吧,我會讓那些家夥付出代價,禅院美枝。她低下頭,仿佛在影子裡看到另一張臉在對她微笑。
禅院绫子鋪好被褥,美枝連衣服也沒換就沉沉睡去。
女人緊閉雙眼,呼吸漸漸平穩,禅院绫子從袖子裡掏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向禅院美枝的脖子。
她瞳孔一縮,床上的人變成了影子。
木屐聲從身後傳來。
她向後揮刀,刺空了,腳下的影子裡伸出無數的手牢牢的抓住她的腳踝,女人閃身出現在她面前,蒼白而修長的手指托住她的臉。
看着那張宛若精怪的美麗面容,禅院绫子咬了咬牙:“殺了我吧,美枝大人。”
“禅院绫子,”她輕輕撫摸她的臉,聲音中帶着一種漫不經心,“你想你的母親和妹妹嗎。”
禅院绫子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那種脆弱的情緒又被平靜無波的面具遮掩。
“我不清楚你在講什麼,大人。”
禅院美枝自顧自說:“如果你死了,你認為禅院修一會善待她們嗎,你的母親已經老邁,她沒有咒力,也許有一天,她會被那被男人欺負死。”
“你的妹妹,那個像花一樣的女孩,她才14歲吧,好像比我那個便宜侄女要大一點,你知道一個漂亮的沒有咒力的女孩在這個家族會迎來什麼樣的命運。”
下巴上的手松開了,禅院绫子看着女人起身,隻聽她淡淡說。
“你還想死嗎,禅院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