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立秋了,但氣溫仍是夏末高溫未退。正午時分,太陽高高挂在穹頂正中,毫不吝啬地釋放着自己的溫度。
向晚朝兩手捂在小腹,在刺眼的陽光下緩緩蹲下,坐在烤熱的石階上。
單薄的褲子傳遞來飽滿的熱量,疼痛似乎也因此有所減輕。
恍恍惚惚,她自己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直到有人拍拍她的肩頭,她才遲鈍地回過神。
“向晚朝。”
她倦怠地仰起頭,撞上一張熟悉的面孔,是葉南枝。
“你怎麼了?”
她的神色間染上一絲擔憂,眉頭蹙着,按在她肩頭的手柔和地緊了緊。
“還好嗎?”
“痛經。”向晚朝艱難地吐出三個字,深深吸一口氣,又将頭壓下去,悶悶地:“有點痛得厲害。”
“我車裡有止疼藥,布洛芬,可以吃嗎?”
葉南枝蹲了下來,聲音也近了一些。
向晚朝顧不得什麼禮儀禮貌,埋着頭,點了點。
腳步聲離去,向晚朝側頭,才發現葉南枝換了一雙小白鞋。那腳步走遠了又走近,視線最終定格在葉南枝清晰的模樣。
“藥,水。”
葉南枝一手一個,交到她的手裡。瓶裝水貼心扭開了,水在車裡曬熱乎了,剛好入口。向晚朝擠出一顆藥粒,猶豫一秒,又擠了一顆。
葉南枝眉頭沒松,盯着向晚朝一仰頭,咽了下去。
“回去嗎?”
向晚朝咕嘟咕嘟咽下小半瓶水,搖搖頭。
“回去的話,編輯她們會擔心我。”
“你坐在這裡...”葉南枝後半句話沒說,像跟自己商議一般,再對向晚朝建議道:“去我車上吧,好點了,你再進去。”
向晚朝想婉拒,可也知道現在藥效沒起,回包房也是逞強。
“那麻煩你了,葉總。”
“沒關系。”
葉南枝伸出一隻手,示意向晚朝拉自己。兩隻手疊在一起,葉南枝在下的手用力握住,一用力,将人拉起來。
車裡也曬熱了,葉南枝降下半側的玻璃留作通風,又帶向晚朝摸索到調整座椅的按鈕,最後留下車鑰匙便回了包房。
但她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包房裡已經演變成了修羅場。
她的手在把手上,沒能按下去。
“張志遠我忍你很久了,别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幹了什麼。你存心跟我找不痛快,我保證也不會讓你痛快。”
是柳葉的聲音。
“我?我幹什麼了?懂不懂什麼叫市場啊,你們組那個誰,向晚朝,她不是高材生嗎?讓她給你上上課,看看企業發展是不是得迎合市場。”
葉南枝五指用力,推開門。
柳葉站在那,動了挺大肝火。張志遠眼尖,換上一副讪笑,“葉總回來了。”
“吵什麼呢?”葉南枝心沉沉。
她知道文撰現在内部在搞分化針對,但沒想到已經激化到這種地步。别看沉默的是大多數,沉默的大多數已經站好了自己的隊伍。
“沒吵沒吵,我們友好交流呢。”
“誰跟你友好交流了?你能不能别這麼兩面三刀了,在編輯部演職場戲你是不是狗血劇寫多了,忘了你是誰了!”
“柳編...”穆晴竭盡全力地拉着柳葉,想示意她别再說了。
雖說剛剛張志遠的話,确實字字句句紮人心窩子。
A組是文撰最早成立的,也是資曆最老的編輯部,甚至可以說A組是挑起編輯部運營起來的大梁。而且成立至今,人員幾乎沒有變動過。
可剛剛張志遠說,A組不行了,頭銜也該讓賢了。
這無疑是騎在整個A組的脖子上。
更令柳葉生氣的是,其餘的組都選擇了沉默。他們像是統一了一樣,否認了A組曾經為文撰的付出。
柳葉不忿地看向葉南枝,倘若這個新來的副總監也要站在對立面,那她也該選擇離開文撰了。
葉南枝也清楚當下的局面。
柳葉為文撰鞠躬盡瘁,但總監一派顯然是想将她踢出局。
她眸色沉靜,目光從柳葉到張志遠,再掃過一旁神色各異的其他人。空氣像是凍結了一般,大家都在等葉南枝的發表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