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晚朝指着自己,不信似的咯咯笑起來。
她這人就這樣,尴尬的時候容易臉紅,還容易笑。
眼見葉南枝面不改色,不動如山地盯着她,一副鐵了心的要她回答這個問題的架勢。向晚朝面上的笑意漸漸收斂,直至消失。
她心想,不是吧,斷片能斷成這樣啊?
那天送走葉南枝後,向晚朝回憶了很久,都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說的,又是怎麼答應葉南枝搬過去的。但搬去她家這件事,好像真是命中注定的一樣。
當天下午,趙梓昕打來電話。婉言遇到一位合适的賣家,想明天來看看房子。于是中秋小長假的最後一天,向晚朝迎來了趙梓昕和買家。那婦人年近70,但精神抖擻,買房是為了孫女後年上學。
這套房子離那所中學近,未雨先綢缪。
得益于向晚朝保持的好,婦人對房況非常滿意,錢交得特别爽快。這也意味着,向晚朝和陳阿姨之間的租房合同到此為止了。
雖然婦人不提,向晚朝還是決定立即搬走。趙梓昕不但提前償還了那十萬塊錢,還格外堅持補她一個月的房租。
而葉南枝留下的PlanB,也成了向晚朝當下的最優解。
“我來幫你搬家?”
“不用麻煩了葉總。”向晚朝趴在陽台上,夾着電話,眺望着遠方。
現在天黑得早了,樓下遛彎的人也少了。
“我...明天晚上搬過去吧,叫一個搬家公司,還能搬貨上下樓。然後也不會耽擱您工作或者休息。”
“明天我下班的話要七點左右。”葉南枝的聲音拖了一下,“向晚朝。”
“嗯?”向晚朝回以鼻音。
“你現在方便嗎?”葉南枝問。
“方便啊。”
“那我現在找個搬家公司,你今天就搬過來吧。剛好今天是小長假的最後一天,我的時間也方便。”
“啊?今晚啊。”向晚朝轉過身,面對空蕩的客廳,語氣難以捉摸。
“明天我上班。白天,你可以慢慢收拾。”
“這...這會不會太...”
快了?
向晚朝當然不會這麼說。
進度是有點快,但她更擔心會麻煩葉南枝。
她從來沒有喝醉過,根本不清楚自己喝醉後吵不吵,鬧不鬧。但葉南枝那時的疲态實在過于明顯,更别說還貼心地給她買了床被。
她想不到葉南枝那麼矜貴一個人,是怎麼在那台腿都伸不直的小沙發上将就睡的。每每想起那個畫面,向晚朝的心裡都會産生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像羽毛尖尖掃過掌心,也像屋檐上的雨滴剛好落在額頭。
而且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葉南枝散發的磁場,能夠讓她平靜。
這東西說起來很懸。
就像隻要在她身邊,天塌了就塌了,不算什麼。
“不會。”葉南枝打斷她的躊躇。
“但是有些東西,我還沒來得及準備。”
“很多東西我家裡有新的,你不介意的話,先用着。”
葉南枝的聲音輕輕的。向晚朝想,她說這話時,也許正抱着昭昭在沙發上坐着。她說得松弛又随意,每個字又都透露出穩重。
向晚朝找不到推脫的理由,她不能在答應葉南枝後,還推三阻四。
“好。那...我發你地址。我去樓下接你。”
“不用,我記路。”
電話挂斷,向晚朝坐在沙發上,仰着頭,盯着天花闆,思考着搬去葉南枝家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人們在難以做出決策時,通常會将選擇權交給運氣。比如抛硬币或者揪樹葉。但在硬币抛起的瞬間,答案往往浮現在心底。
所以在葉南枝問她,搬過去的話還作不作數的時候,她猶豫了一瞬。
也是那短暫的,堪比眨眼的瞬間,在過後複盤時,提醒了向晚朝,其實她猶豫的那個瞬間并不是想要拒絕。
她是少有的,能夠認清自己内心的人。也是少有的,願意承認内心的人。
葉南枝是行動派,不久,向晚朝姐就接到了搬家公司打來的電話。對方表示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到,叫她提前做好準備。葉南枝也發來消息,她出發了,不堵車的話,半個小時到。
于是半個小時後,向晚朝先接到了搬家公司安排來的工人。剛要轉身送工人上樓時,葉南枝的車也開了過來。
那輛靓到和這個小區格格不入的黑色寶馬。
葉南枝今天穿得樸素簡單,白色體恤打底,灰色衛衣套裝。她下車時取下手腕的皮筋,邊走邊紮起頭發。
“工人到了?”她開門見山的。
向晚朝很自然地走在她身後,像個小秘書,“到了。”
“已經上去了。”她補充。
葉南枝點點頭,加快步伐進入單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