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熟悉的話，但這次不在是對着戚槐，而是對着門闆下無法動彈的梁處長。

辦公室的門口，員工們逆着光在門邊推搡着，在看見門闆下的梁處長後蜂擁而上，站成一個圈将梁處長包圍在中間，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一雙又一雙緊緊挨在一起，密密麻麻盯着梁處長，興奮的看着他在門闆下掙紮。

戚槐在外圍，看不到裡面的景象，自然也感受不到梁處長此刻的絕望。

自從梁處長被系統處刑之後，絕望的叫喊就沒停止過，甚至一聲更比一聲高，聲嘶力竭的，似乎不把自己喊死就不罷休一般。

可員工圍上來這件事屬實是在戚槐意料之外的。

他知道這群員工隻是假象，換句話說，這群員工隻是這個懲罰遊戲中的NPC，卻不知道這群NPC在遊戲中有何用。

但戚槐認為，玩遊戲就像做數學題，題幹和你能看到的所有信息，隻要給出了，就一定會用得上，如果用不上，那一定是你在哪一步出錯了。

按照這個邏輯，這群NPC應該就是系統懲罰機制的實體化，如果他違反了規則，那他将是下一個梁處長。

想到這兒，戚槐不免暗自勾唇，實際上……他并沒有打卡。

笑話，他自從進了電梯後就一路被扔進了這個懲罰遊戲，哪有時間去打卡，都是诓他們的罷了。

但戚槐沒有出聲，漠然又安靜看着眼前的這出好“戲”，并沒有表現絲毫的慌亂。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臉不紅心不跳的對着這群NPC滿嘴跑火車，将自己已經下班的事告訴NPC們，在潛移默化中讓那群NPC默認他已經下班打過卡了，隻要NPC認同，那系統也會受幹擾，認同他已經下班。

所以從他說完那句話的一刻起，打卡規則便對他無效了。

他眼睜睜看着員工圍上來，眼看他們俯下身子，一個個從喉嚨間發出窸窸窣窣的怪聲，又“嘿嘿”笑得興奮，四肢僵硬的朝着梁處長靠近。

“啊——滾開！都滾開！我不要死——”

“嘻嘻，領導啊，什麼時候升職才能輪到我呀~”

“嘻嘻，領導，我想漲工資~”

“嘻嘻，領導，我不想再加班了~”

眼看員工們笑嘻嘻的湊近他，每一張臉上都堆滿了笑容，看上去似乎一個比一個好說話。

可梁處長卻早已吓破了膽，放聲大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原本還笑嘻嘻的員工們聽到梁處長的這句話後，如翻書般瞬間變了臉色，上揚到太陽穴的嘴角刹那間撇了下來，笑彎了的眼睛也瞪的像銅鈴，如同兇神惡煞，又如同地獄的索命鬼，一個兩個都張大了嘴朝着梁處長撲來。

戚槐坐在辦公椅上，看着梁處長被撕扯、咬碎，原本的叫喊聲逐漸變得有氣無力，再到最後隻剩下一口氣在嗓子眼兒内打轉，就像之前被看了頭的保潔一般，“咕噜噜”的在喉間翻滾着，卻再也無法出來。

不多時，梁處長便被徹底蠶食殆盡，員工們擡起頭，一個個唇角還帶着血肉的殘渣。

就當戚槐以為他們還會對他動手時，員工們卻笑木讷的傾巢而出。

待所有人離開辦公室後，隻聽一道鐘聲響起，外面的人在這一瞬間都恢複了正常。

“唉？下班了！”

“終于下班了！走啦走啦！”

“吃頓大餐犒勞自己！”

“你們吃吧，我還得回去給孩子輔導作業。”

聽着外面員工的歡呼雀躍，興奮說着下班後要怎麼度過難得的休息時光，戚槐竟有些恍惚。

“犒勞自己”……他們知道自己剛剛吃了一個人嗎……

外面的叽叽喳喳聲逐漸減弱，電梯提示接連不斷，應該是員工陸續離開了。

那他呢？

就要這麼被困在這裡嗎？

“你，比我，想的，要聰明。”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卻似乎跟之前有些不同。

黑衣人？剛剛那個梁處長不是黑衣人嗎？還有一個？

戚槐想要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身子卻被固定在椅子上，竟然連脖頸都無法動彈。

隻能直直看着面前給自己隔着辦公桌漂浮在半空的布偶。

隻見布偶緩緩轉過身，看着自己，竟咧開嘴笑了笑。

被燒的模糊的臉，看不清眉眼，隻能看到紅線縫合的嘴在不斷扯大，甚至裂開露出中間的白線來。

戚槐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很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過有一點他現在回過味兒來了，就是他和布偶交換了站位，現在如布偶般不能動彈的已經變成了他。

現在已經過了八點了，離遊戲結束還有不到十分鐘，可布偶近在咫尺卻又仿佛千裡遠，讓他無法觸及。

一股無名之火霎時在心底燒開，他冷笑道：“藏什麼藏，有本事出來見我。”

“好，啊。”

聲音再次響起，話音還未落下，一雙手從背後伸出遮住了他的雙眼，當雙手撤開，戚槐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混沌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