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周升起點點光芒,溫柔的光點要模糊她的雙眼,安撫她的疼痛,讓她的大腦陷入甜美的“夢鄉”。
不要……不要磨滅……
不想……不想遺忘。
想要……找回。
即使那裡有諸多酸澀、苦澀,悲傷與痛苦,那裡也有開心和喜悅。
過去在身體與靈魂深處烙下的印記,用痛苦提醒着她。
溫柔的光點想要守護她。
可靈魂、意志中的堅定怎會讓她停止不前——
怎會讓她真就抛卻過往一切,展望全新的、與過去剝離的未來——
不在舊世界的混沌裡使得她的那一份意志于清醒中增強——可偏偏又是他們将她送去異世界的。
這與他們的願望相悖。
可——
【我想要的不是全新的重生啊,即使再痛苦,再受折磨,再失敗,也想要再去嘗試。】
絕不想抛棄的是過去,即使記憶失去,即使被留在身體和靈魂上悲傷的烙印所阻止,也想要——
靈魂和意念深處渴望着沖破阻攔,離開溫暖的光芒,去尋找那些最重要的東西。
最重要……的。
在這份拉扯中她的大腦愈發地疼起來,溫柔的光點試圖撫平她的痛苦,使她重新燃起力量,
她卻利用這份力量背向了光芒,将手伸向下方那幾近透明的水藍色漩渦中。
當她終于觸及時,漩渦的吸引力一下子——将她拉了下去。
明碎夜掉入了漩渦中。
這時她才意識到:
一團冷火也有了手,有了眼睛?
她被巨大的吸引力拉下直往下墜,從好高好高的地方回到大地上,她重新回到那具軀殼裡。
靈、體重新融合在一起。
還是那副軀殼,隻不過,是更年輕的軀殼。
更幼小。
似乎巨大的吸力令她忘去已經發生的那些事。
那一段段異世界之旅。
沖擊後的餘波在身體與靈魂裡震蕩,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平複。
當霜結在草葉上的時候,月亮靜靜地照着大地的時候,
“女孩”睜開了那雙緊閉了一天的眼睛。
“……嗯……”她有些勉強地坐了起來。
身下很冷。
雙手、雙腳都很冷。
她站起來,一個踉跄差點又摔倒在地上——小女孩現在實在是沒什麼力氣。
但必須離開這裡。
否則會凍死的。
一個還不到十歲,無父無母的流浪兒,無名的女孩,即使她死在野外,也沒人會在意。
在這秋夜裡,她又冷、又餓。
從那地方逃出來,從“收留”她的人那裡逃出來,至今已有快半年了。
倘若這時以特殊方式回味過去的她還保留有異世界的記憶,她就會覺得自己和某個人有一點像。
三千世界,人海茫茫,不同的人們身上或也有相同的點。
約半年前,小女孩偶然發現了一個秘密,她被收留,被好吃好喝好穿地養着,隻是因為那人看中了她,想将她養大作為自己的“爐鼎”。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在她發現的那個秘密裡,之前的爐鼎,全都……死了。
她也會死嗎?
出于這種恐懼,她逃出了那裡。
原來她被誇獎都是因為她能成為“絕佳的爐鼎”。
她再次流浪,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但她不後悔。
她被那人誇贊有操控靈力的天賦,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在那人的引導下感知到了這世界上“靈氣”的存在——但她從未被教導過靈氣如何使用。
那人說她還太小了,無需着急。
靈氣。
還有“靈力”,一個她同樣是從那人口中才生來第一次得知的詞。
後來她逃出來——那人還是輕視了她這個孩子。
當她被教如何寫字、如何讀書後,她的腦子裡就隐隐産生了一些想法的。
一些對于現狀的想法。
以及一些疑惑。
所以,她才會發現那個秘密。
但逃出去的她很快就被發現了,那人派出“血奴”來抓她。
血奴是被那人賜予了自身血液的仆人,連大腦也被控制,常常渴求着活人的血液,掙紮于煎熬與痛苦中,或者直接放棄。
那是悲哀的存在。
這是在她逃離第一次血奴圍捕後又經曆一些事情才知道的。
也是在這一次後她發現那人有這樣的一群仆人。
以前她從未見過。
如果她不逃,等她長大了,也會成為這樣的血奴嗎?
爐鼎,就是血奴嗎?
她不知道。
她那時才想起,血奴眼中的紅光,她在那個人的眼裡也曾看見過的。
她記得那一次,在跌跌撞撞中,她第一次将那名為“靈力”的發出,附在了一根木棍上,将一個血奴打翻在地。
那血奴很快重新站起來要抓她,他們要把她捆回去,重要的爐鼎必須活抓——她沒有地方逃了,于是她看了看身後的懸崖,
跳了下去。
……她是如此逃離的。
她活了下來,被水流沖到了不知何處的地方,身上好多傷,但在發燒了一整天後,她還是頑強地活了下來。
風餐露宿,天被地床,能吃的就吃,能睡的就睡,女孩是這樣活下來的。
她曾因流浪兒的身份而被随便地稱呼過好幾種名字,
又因身懷“重要的價值”而被起了“琳琅”這樣的名字,
如今,
她沒有名字。
她恐懼再一次失去名字嗎……她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還太小了。
未來,隻是未來,又該如何繼續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