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辛辣的液體入喉,刺激過後便是一陣暖意,她有些微涼僵硬的手指也好受許多。
點名驗身仍在繼續,作為一個旁觀者,宋今禾對着一遍遍重複的流程都有些倦意,為了防止自己睡着,她決定起來活動活動。
她繞到身後站崗的家丁身邊,囑咐他若是符紙有燃燒的迹象一定要大聲說出來,得到肯定回應後便漫步到了人群外圍。
王夫人還站在方才的位置,女童在她身邊,腦袋一點一點的,看起來困極了。
女娃還穿着白日裡的那身衣服,見到她靠近,雙眼一亮,帶着奶氣的嗓音道:“你是那個厲害的道長。你們正在做什麼呀?”
王夫人将女娃拉到自己身後,生怕影響到了宋今禾,連連緻歉道:“仙師莫怪,孩子不懂,不必理會她。”
宋今禾不在意地笑笑,“無妨。”
她略過女娃的問題,反倒對白天她對自己說的話有些好奇,于是轉而問道:“你白日裡說的是什麼呢?你看見了什麼?”
女娃被王夫人拉扯着衣袖,仿佛吓到了,半晌沒有說話,宋今禾安撫道:“你回答了我,我也就會回答你哦。”
她來這裡的時候,小禾已經死去,會不會叫這女娃看到了什麼?
女娃一直躲在王夫人身後,不知是太過困倦,還是太過害怕,王夫人見她如此,隻得對着宋今禾道:“興許是困了,我也該帶她回去了,仙師請回吧。”
宋今禾點頭應聲,她也沒對一個孩子的話抱太大希望,過來問問也隻是為了解乏,她很少主動和孩子搭話,生怕惹哭了對方,如今對方不理會她,自然不能再留在這裡。
點妖符被穩穩貼在桌案上,除了夜風将它掀起一角外,再無其他變化。
為了最終能夠領到銀錢,每個被點到姓名的人都聽從安排,看起來秩序井然,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
除了妖物始終沒有現身。
會不會是妖物化身成了另一番模樣,他不屬于這城中的任何一人,自然也就無法将他喚名出來。
宋今禾否決了這個想法,她來時曾見到衆人呼朋喚友,若是妖物因為怕洩露自身而不來這裡聚集,在那個時候就會出現端倪。
在王宅獵殺完兩隻妖物以後,再沒有傳出過妖物行兇的消息。
宋今禾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蠱雕足夠自信,雖然它的子體能夠被她識破,但它認為自己不會,所以可以大大方方讓他們折騰查驗,等到最後什麼也查不出來,大家就會得出蠱雕已經離開這裡的結論。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宋今禾臉色有些恍惚,她對自己沒有十足的自信,若是她真的無法識破蠱雕的僞裝呢?
她擡頭掃過面前一張張興奮的臉,他們不知道人群之中暗藏危機,達摩克利斯之劍正高懸在所有人的頭頂,随時可能落下。
這股焦躁感讓宋今禾有些後悔,為什麼不能勇敢一點,拒絕江景宴的命令,讓他選擇更加穩妥一些的方案,這樣她也就不必承擔這份壓力。
宋今禾後背僵直着,垂下眼睫掩住自己有些倉皇的神色,她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身邊負責點名的家丁喊了許久的名字,一直都是中氣十足的,忽然有些卡了殼,随後用氣音問道:“這位仙師,你也要領銀兩嗎?”
這是什麼意思?
宋今禾疑惑擡頭,看見了站在桌案前等待登記姓名的江景宴,他纖長的指節輕扣在桌案上,面色平靜,仿佛他不是插隊,而是被喊上來的。
“按先前的流程走,江景宴。”
負責記名的家丁是見過他的,知曉他的身份,才沒第一時間趕他走,聽到名字,連忙低下頭為他記名。
左側人群原本看這裡有了停頓,正疑惑間聽得念名的聲音再度響起,都紛紛将疑慮散去,氣氛重新回歸輕松。
江景宴手中撚着寫着他名字的兌換券,經過宋今禾面前時,狀似無意遺落在她身上,她匆忙接住單薄的紙張,擡頭與他對視。
江景宴笑道:“辛苦費。”
他如同先前的人一樣,走入右側人群中等待,這裡的人都在關注前方記名什麼時候結束,無人發現這個少年再度悄然消失。
江景宴來到隐秘埋伏的地點,天陽見他回來,忍不住問道:“宴哥,你不會當真缺那十兩銀子吧?”
天陽心中還有一句話有些不敢說,那王老爺是為了捉妖才如此破财的,他們還要去雪上加霜,會不會太過不道德了?
他看着那個姿态恢複輕松的少女,輕斥道:“專心伏妖,莫要分心。”
天陽:“......”到底是誰在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