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莊的詳細地址來得比宋今禾想象中輕易,雖然不知為何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多半是對方想要好好修養才會如此,她也就不再叨擾,識時務地告辭了。
按照說書先生給的地址信息,宋今禾輕易就從地圖上标出具體方位,就在距離都城郊外不遠處。
距離極近,她隻需要租借一匹靈馬,很快就能趕到。
這樣冒險的事情,宋今禾其實很不喜歡做,但她如今占據着小禾的肉身,肩上自然也就多了一份責任,她需要弄清楚,身上到底有着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許與小禾的突然離世也有關。
如果那個天煞孤星真的是她,找到當初遺棄她的父母,會有所發現嗎?
京都都城太過繁華,但凡想定居在附近的都擠破了頭住進都城,無人甘願留在郊外,是以郊外除了開辟的官道以外,多是山野密林。
像宋家莊這樣一個小有規模的聚集處,十分顯眼。
宋今禾在快要抵達前遙遙看見錯落有緻的房屋時,便可以笃定就在前方。
她一路走來沒見過任何人煙。
村口坐落着一方巨大的石碑,其上有明顯被鑿刻過的痕迹,但風蝕老化地厲害,離得近了,也隻能看見道道凹痕,辨不清鑿印出的原貌。
但毫無疑問,這裡必然就是宋家莊。
此處房屋依山而建,宋今禾下馬步行,遠處的地勢是個緩坡,在頂部有一株巨大的槐樹,引人注目。
粗壯的樹幹上生長着茂盛的樹冠,一串串白色的槐花綴滿枝頭,肆意生長的樹根暴露在地表的部分盤根錯節,甚至将與它相鄰的院牆擠出了裂縫。
她記得迎春樓的後院也有一株槐樹,但跟這一顆比起來,相去甚遠。
宋今禾自發現那株槐樹起,視線便不自覺多停留了片刻,直到一陣清風拂過,槐花順着微風吹拂落下,緩緩向她飄來,白色的花瓣上缭繞着一絲黑氣。
她距離槐樹尚遠,花瓣飄搖而來給了她足夠的反應時間,令她沒有錯過花瓣上的黑氣,及時投擲出一張破魔符箓,讓那片花瓣在半空中随着符火燃燒殆盡。
宋今禾心生戒備,将靈馬拴在附近樹旁,迅速向着槐樹接近。
她經過了不少修建在低矮地勢的房屋,無一例外是門戶緊閉,連窗戶邊都釘上了木闆封死,沒有留下一絲縫隙。
宋今禾匆匆經過數間這樣的房屋後,來到了槐樹前。
隻是走這一段路,便耗費了她數十張破魔符。
斑駁的樹皮中央,有一道極深的豎狀溝壑,像是曾被人用利器砍過,溝壑深處囤積着一團如霧般的黑氣,每當有花瓣飄落其中,便會沾染上黑氣,化作利刃襲向宋今禾。
她看見這詭異的景象,毫不猶豫取出火符貼在縫隙中,火光驟起。
與此同時,她轉身欲離開,腳下堆積的白色花瓣騰空而起,每片花瓣被賦予了銳利之氣,她後退及時,隻被削下一縷青絲。
無數花瓣化作一陣白色漩渦,如同編織細密的網,将她困在其中。
宋今禾回過身來,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看見方才她引起的那團火焰,已經熄滅,那團黑氣代替了燃燒的火焰,從溝壑中延伸出來,探出了一寸尖端。
環繞她的白色花瓣經過黑色霧氣的洗禮,也蒙上了一層黑霧,眨眼之間,攜帶黑霧的花瓣便感染擴散,向着全部花瓣蔓延。
宋今禾的破魔符對付一片沾染黑氣的花瓣還算好使,但眼前的數量太過龐大,她的符火剛剛燃起,就被很快澆熄。
她趁着花瓣尚未被全部感染上黑氣,選中保留純白的區域再度燃起符火,熊熊燃燒的火焰将花瓣組成的牆壁燒出一個空洞,令她得以順利走出這囚籠。
眼前便是被槐樹根擠得牆壁開裂的院牆,宋今禾翻身而入,經過一道房門前時,緊閉的房門向内開了一道空隙,探出一隻手臂來拉她。
她的注意力全在身後飄搖而來的花瓣上,一時不察,被整個人拉進了房屋内。
房門迅速被關上,一個少年一手拿着油燈,另一隻手松開她的手臂,一雙漆黑的瞳仁裡滿是善意,“姐姐,不必擔心,隻要你在屋裡,它就不會追你了。”
他看起來約莫十六歲,身上的衣服打了好幾處補丁,頭發也不知多久沒有修建,長發雜亂地披散在身後。
屋内空無一物,連個坐的凳子都沒有,反倒将這不大的小屋襯托出一點寬敞的味道來。
此人身上沒有殺意,宋今禾背靠着木門,神情緩和下來,詢問道:“為什麼在屋裡它不會追?”
“我也不知道,一直以來就是如此,”少年羞赧一笑,“你好像不害怕,我可以把燈吹滅嗎?”
得了宋今禾的回應,少年吹滅了油燈,光源消失,屋内頓時被黑暗籠罩,她的精神又變得緊繃起來。
這裡到底是陌生的地方,雖然身邊的人暫時沒有危險,但宋今禾也不敢太過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