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禾說完這個建議之後,直想拍自己的嘴,然而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是撤回不了的。
江景宴看着她放置在紅衣的手,“無妨,雖然這衣物來路不明,但我方才已經檢查過,隻是普通衣物。”
門外争論不斷的談話聲忽然停息了片刻,宋今禾感受到安靜的環境,也噤了聲。
最先開口的馮川率先打破沉默,“我不管,你好歹讓我進去看看,若是真如你所說,他們選擇在這樣的深山裡面成婚,那就我們去送一句祝福。”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顯然是他說完就立即想要進入廟中查看。
宋今禾有些慌亂地看向江景宴,用眼神詢問他:我們還什麼都沒準備,怎麼辦?
江景宴擡手抽出身旁的衣物,抖落開來是一件女子制式的紅衣外袍,他揚開外袍,替宋今禾披上。
腳步聲來到近前,忽然消失,馮川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江前輩。”
宋今禾想回頭,被江景宴扶正腦袋,同他對視,她感受到他的掌心放在她的頭頂,輕輕撫摸。
這場戲已經開始了。
領會他的意思,她也乖乖任由他替她撩起一縷碎發别到耳後。
她站立不動,沒有回頭,也能感受到身後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如芒刺背。
馮川道:“江前輩,你可知你面前的,是什麼人?”
宋今禾心道:這是和天陽扯不明白,要來和江景宴再辯上幾個回合。
江景宴悠然地替她整理好頭發,擡眼看向門口的人,“一月前,我與這位宋姑娘相遇。”
馮川沒料想到他答非所問,疑惑道:“什麼?”
江景宴并不理會,自顧自道:“那時我正在追擊大妖蠱雕,是宋姑娘竭力相助,才能順利擒下它,沒有波及一縣百姓。”
馮川被江景宴無視過後,沉默下來,廟内隻剩下江景宴一人的聲音。
“二十日前,我與宋姑娘在奉城再遇,那時我的父母受邪魔侵擾,我亦被邪魔所控。多虧了宋姑娘,我才能恢複神智,驅散邪氣。”
“十日前,我與宋姑娘一同回到京都,她慷慨相助,誘蠱雕說出了幕後魔頭的藏身之處。我們小隊與宋姑娘先後到了回水村,村民被邪魔所限制,我們之所以能夠平安救下村民,她功不可沒。”
宋今禾被誇得不好意思,忍不住小聲嘀咕,“我有那麼厲害嗎?”
江景宴頓了頓,“你有。”
馮川輕輕咳嗽了一聲,“前輩,可是沈指揮使說過,她身上有魔心,會為魔頭所用,招來災禍,屆時必定是......”
“馮川,”江景宴打斷道,“你來伏妖司多久了?”
馮川深吸一口氣,“一年,剛好一年。”
“剛來伏妖司的那一日,我們見面時,你說了什麼,還記得嗎?”
馮川因江景宴的這一問陷入沉思,他記得,那時候江景宴在外有許多傳聞,說他為了降妖除魔,不惜犧牲普通人的性命。
在這些負面傳聞之中,也有信任江景宴的人,站出來替他說話,稱那些死去的人都已經被邪魔所吞噬,早就迷失自我,若是不殺,隻會危害更多人。
那時候衆說紛纭,馮川也聽了許多傳聞,他崇敬江景宴的修為,想從他嘴裡聽到真相。
但江景宴沒有回答他。
馮川把江景宴的回避當做了心虛,以為江景宴當真如同大部分人口中所說,是為了自己,不顧被邪魔當做人質的普通人。
那時候,他一氣之下說了什麼?
“我說,”馮川回憶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停頓片刻,才緩緩道,“本心善良之人,即便被邪魔所惑,也隻是一時,不應放棄他們。”
江景宴忽然扶住宋今禾的肩膀,将她面向着馮川,“我現在便可回答你,我從未放棄過任何人,但凡有一絲希望,我便會救。那麼,你呢?”
宋今禾望着站在門口的少年,冷風揚起了他簡單束起的發尾,他臉上閃過迷茫與無措,握着劍柄的手緊了緊,避開了她投過來的視線。
“我知曉了。”
馮川側過身,擡腳跨出門檻,忽而偏頭道:“沈指揮使那邊,我會去複命,但那之後,我會守在山下,若是有任何變故,我會帶着伏妖司的人上山,拿下她。”
他話音落下,便快步離開,叫上同他一起上山的隊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