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塌上清絕的女孩,便是在這時緩緩睜開雙眼。
“醒了!醒了!”
沒有雪雁,紫鵑獨自守着後半夜,看到黛玉醒來,熱淚橫流。
昨日真的吓壞了她!
連見多識廣的老人王嬷嬷都号說人沒用了,紫鵑六神無主,更是哭了一晚上。
幸好,幸好,老天保佑,菩薩保佑!
祈禱了一夜,頂着黑眼圈、一臉淚容的紫鵑疾步至榻前:
“姑娘,喝點水吧?”
少女從沉思中回過神,在紫鵑的期盼中,微微颔首。
睡了一夜,林黛玉養回了些體力,現在的她,總算重拾精神。
既然命運的擺布無法拒絕,她為什麼不能自我一些呢?
紫鵑端來了溫水,幹涸的嘴巴受了潤澤,滿頭青絲覆于耳後,林黛玉再次閉目養神。
潇湘館内的婢女們靜悄悄的,不敢高聲打破這片寂靜。
在大觀園内,她們依附于這位林家姑娘,也深知,對方的脾性雖然有時古怪些,但待下人從來都是極好的。
她病重難愈,更是給衆人心底籠罩上一層驅不散的迷霧。
如今,好不容易又緩了過來,她們誰也不敢讓園外的消息擾了這難得的僻靜。
可她們不說,心思玲珑的黛玉卻不是那般好蒙騙的人。榻上的人兒眼眸微動,目光移向房中唯一的女子:
“雪雁去了何處?”
雪雁打小便在她身邊伺候,紫鵑雖是後來外祖母給的,二人卻也齊心,從來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雪雁那丫頭昨夜便出園去了,說是找老太太去。”
紫鵑面上笑着,不敢将雪雁為替嫁新娘做幌子的事全盤托出,隻說了一二分。
塌上的美人悲戚的冷笑着,眼睛盯着她,似乎早已看透。
紫鵑生怕黛玉動氣,連忙上前想要再遮掩幾句,可少女隻是搖頭咳嗽。
“待她回來了,讓她别再去找老太太。”
她不想再卑微地乞求上位者的憐憫,也不想做被人捉弄,還要當自己無知的孤女。
這已經是三天裡,林黛玉說過的最長一句話。
“姑娘?”并不是老太太……
紫鵑心底驚懼,擔心黛玉和賈母二人離心,可又不敢将鳳姐的話說給黛玉。
但是黛玉的下一句話,輕輕卻又狠狠地砸在地上:
“你們都待在潇湘館,誰再出去了,便不要再回來。”
紫鵑覺得這是氣話,但又不敢在病人面前露出端倪,隻能滿口答應。
等到用辰時的早飯時,黛玉死活不肯吃大廚房送來的清粥,急的底下人團團轉,直到她自己親手用藥爐熬了小半時辰,少女才肯吃了一些,紫鵑這才知道黛玉的決心。
藥爐熬出來的白粥,在瓷盞中還是不免沾上了黑色藥渣,看着便發苦澀。
上半身靠在欹枕的少女眉宇微擰,但還是舀了些許送服。
暖暖的熱意從胃部擴散開來,黛玉的眉心卻擰得更深。
分不清是舌根發苦,還是這藥粥一樣的東西令她作嘔。
難吃,但她必須要習慣。
四下無人,黛玉撫着胸口,淺淺歎了口氣。
她睜着眼睛,環顧女兒家的繡房,抵觸地不去細想某些事。
床頭上還擱置着幾本雜記文集,可她已經沒有多餘閑心去細細賞品。
昨夜,黛玉真覺得自己已經到了大限,可她卻在冥冥中挺了過來。
不知怎的,黛玉忽然想起昏睡前的那個聲音。
真的好像做夢一樣,他說他叫……
“裴延?”
簡潔的二字,在少女口中宛轉的過了一遍,好似山楂從糖蜜裡裹了一番。
“嗯?”
下一刻,腦海裡便傳出男人的回應,吓得黛玉四處張望。
少女的閨房靜悄悄,目之所及,除了書墨紙畫,再沒别的,也無處藏人。
“你在我腦袋裡?”
懵懂的少女聲音驚惶,俨然若受到威脅的雛鳥,意識到這點後,黛玉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唇色又吓白了回去。
她不知道精神鍊接?
“我也想知道怎麼回事。”
正在模拟艙内做擊打訓練的裴延,嘴角上揚,低頭一偏,躲過銳利刀刃,矯健的身體無聲穿梭在槍林彈雨中。
在這樣的SS級訓練中,男人遊刃有餘,甚至還有空隙,和精神鍊接另一端的少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昨天,是少女緩和了他的狼狽,但是任務在身,裴延并不打算去深究鍊接出現的原因。
女孩的聲音也表現得極為冷淡,想來,她也不願意受到多餘打擾。
也是因此,在躍遷第三段的航線之中,裴延沒有再聯系她。
沒想到,對方倒是先找上了自己。
彈片反射的微光投進男人漆黑的眼瞳中,映着熠熠的輝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