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一來是為了安慰新婦,二來,也是為了看顧寶玉。
自從通靈寶玉丢失,她連最看重的襲人也不敢輕信了。
這會見襲人和莺兒兩人退下,當着寶玉的面,王夫人拉着寶钗近前坐下。
“寶丫頭,我隻有這一個寶玉。你是我看着長大的,與他最為合适不過。”
“你是個明白人,寶玉如今糊塗住,正要你好好勸他回轉心意。”
寶钗臉紅了一片,抿着唇,不發一言。
“我的兒,有你在,我是放心的。”
王夫人拍了幾下寶钗的手背,瞧她默默點頭,心底也放下了。
親兒子和親外甥女之間,她還是遵循一個母親的本能,希望寶钗能夠安靜和順的當她的兒媳。
家和萬事興。
但看着寶玉夢魇不斷的樣子,王夫人心想,她還是不能全然放心。
可惜,賈政已經遠行赴任去了,她連個正經可以商議的人都沒有。
想到這層,王夫人就歎氣。
寶玉的病根在那塊通靈寶玉身上,還是得私下遣人尋找。
她這個母親,能為他做的不多。但替他尋的這個媳婦,她是極為滿意的。
金玉良緣,有了金引子,那塊寶玉還能不出來嗎?
望着新婦白嫩脖子上挂着的金項圈,王夫人眼中一片笑意。
待婆母離去,留下寶钗與寶玉獨處一室,妝點的新婦緩緩擡眸。
香腮含桃,她看向塌上的少年,目光中充斥着柔和的情意。
她默默取過小桌上的繡活針線,如同當年在怡紅院消解午惓那般,心思全在那上面了。
當殘陽的最後一抹餘晖散盡,整座大觀園再度歸為平靜。
潇湘館内各處燃起了燈火,點滴熒光在少女眼瞳中搖曳着。
“姑娘,可要歇息了?”
紫鵑細緻地将錦被掖了掖,塌上的少女披着長襖,仍舊手不釋卷,沒有安寝的意思。
黛玉神情娴雅,不笑的時候整個人透着冷清,隻是搖頭道:“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她午時小憩了會,這時候精神還好。
紫鵑和雪雁帶着丫頭們退了出去,塌上的少女長睫輕輕一顫,原本手上捧着的書卷,此刻也失了寵。
“這麼早就要睡了?”
男人說話時的尾音上揚,在寂靜的夜晚,顯得無比溫柔。
随着時間流逝,裴延能感受到的聲音也越來越多,自然也沒錯過少女身邊人催睡的話。
“裴延,不睡的話,那你在做什麼?”
上午主動開了口,黛玉便覺得好像被打開了話匣子,總是有數不清的疑問。
比如此刻,她沒有初時的小心翼翼,而是掰着手指反問。
“執行任務,我在外面還要待上三個月。”
裴延看不見小臉熏紅的少女,極為耐心地解釋着。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男人從淋浴間走了出來,一頭墨色碎發半幹,身軀線條流暢,上半部的每一束肌肉都一覽無餘。水珠沿着滾動的喉結緩慢滴至腰腹深處,最終不甘地埋于浴巾之内。
少女一聲感歎:“三個月啊……”
那真是好長的一段任務,想來肯定是特别重要的事。
下午的交談,足夠黛玉知道,對方是一名極為出色的将領人物。
她想,他的國家,一定實力非常強大,才能讓每一位軍人,都是為了百姓幸福才争搶着隊伍名額。
自身實力不夠優秀的話,軍隊都不願降低要求接收。
對面人一聲輕笑,似乎被少女的想法愉悅到了。
“因為我們的敵人也足夠強大吧。”
不僅有虎視眈眈的蟲族,還有流竄的星域海盜到處作亂。
托蘭的混亂,不在内部,而是飽受威脅的外部。
想到這裡,男人的眼神轉而淩厲,就像平靜的海面下,一塊堅冰從至深處浮起引發了驚濤駭浪。
“困……”
黛玉揉了揉眼睛,濃濃的倦意襲來,最終還是抵不過困頓。
她默了默,雙目正要合上,倏地掙紮着醒來。
“裴延,我要睡了,你不許再聽。”
這要求有些無理。
鍊接那端的男人啞笑着,卻還是悶陳着承諾說:“好。”
得到答案的黛玉小貓兒似的嗯聲,她将青絲埋于軟枕之上,極快地陷入香甜的夢鄉。
這幾日的黛玉十分好睡,少女對此倒是沒有絲毫起疑。
在她覺察不到的地方,溫和的能量正在極力修補她的身體。
精神鍊接的力量是互補的,裴延當然能感受到,少女生命波動傳來時的虛弱。
她的出現,穩定了他的精神體暴動。作為感謝,他為她消解身體裡的隐疾,也是應該的。
但日常營養的攝入,還是得靠病人自覺。
隻是奇怪,當他提起服用營養液,少女卻反問他營養液為何物。
短短半日相處,他才知道這位林姑娘,飲食方式較為傳統,而且相當挑食,吃得比雞仔還少。
若是心情不好,食量還要減半。
抑郁的心理環境,和她随心所欲的用食,對她上心的人少,讓她傷心的人多……
若不是鍊接出現……
男人眸色一黯,他映着星海的眼睛裡掠過冷鋒,片刻後,那種異樣的神情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