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也沒再問，又将頭轉了回去。

山頂的風不小，但吹在身上并不冷。

太陽的光芒依舊耀眼，楚君迎着光亮、眯着眼。恍惚間似乎在太陽的餘晖裡看見了金碧輝煌的賈府，《紅樓夢》中一個一個的人物躍然于眼中。

笑着在花園裡打鬧的晴雯與襲人，枕着微風反複品讀詩句的香菱，還有一個又一個的彩色小人兒。到了最後，都随着夕陽的暗淡而漸漸消散。

楚君和沈時誰也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并肩站着，一直到天邊的太陽隻剩下了火紅的殘影。

“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有時候為什麼會難過。就是突然有一天在排戲的時候入了戲，就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之後的每一次演戲都會去裡面走上一趟。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似乎有些神經質，感覺自己是有問題的。”

楚君的眼眸低了下來，盡力去掩住她眼底的落寞。

或許是氣氛使然，沒有由頭地，她此刻就想把這些深藏在心裡的話說出口。

“那你是真的愛昆曲，做了自己喜歡的事，應該是要開心的。難過的時候人人都有，這很正常。我曾經看到過一個作家的采訪，她說，對于文藝從業者來說，多愁善感是逃不出的宿命。”

沈時停了下來，看向了楚君。

“你看，這不是你的問題。你要做的隻是在這種情況下盡力去調節自己的心情，你做了自己喜歡的事，難道不應該是開心的嗎？”

楚君笑了笑。

“這是誰說得話啊，似乎是有些道理的。”

她将自己的手機從口袋中拿出來，記錄下了夕陽的最後一縷色彩。

“忘記是誰說的了。”

沈時的指甲按進了自己的肉裡，但随後又長舒了一口氣，松開了。

其實他沒有告訴楚君下半句“而因此毀滅，也可作為她們最偉大的落幕。”

說這句話的人本身就有問題，這句話自然也說得不能全對。後半句錯誤的話，也沒有必要讓楚君知道。

楚君看着自己的手機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的拍出的照片十分地滿意。

她把手機重新揣回了兜裡。

“去吃飯嗎？我知道這邊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馄饨店。”

楚君湊近了沈時說。

“好。”

沈時輕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笑着應和着楚君。

*

馄饨店不大，與其他幾座零星的房子一起建在了山頂的平地處。

屋内很幹淨，就隻有一位老伯坐在了門口望着門外。

看見了楚君她們的靠近，撐着膝蓋站了起來。

“想要吃點什麼？”

老爺爺指了指門口的那塊黑闆，可能是時間久了，上面的字已經有些模糊不清。

沈時認真的瞧了瞧那塊黑闆，實在有些困難。

隻能依稀地看見兩個飯字偏旁。

“來兩份馄饨，一個大份，一個小份的。”

楚君揚聲向老爺爺說道。

“你有忌口嗎？”

這是楚君在詢問沈時。

“沒。”

“那就所有都正常加了哈，他家的馄饨真的很好吃！”

似乎是怕沈時不信她說的，楚君狠狠地點了點頭，表達她對這家馄饨地肯定。

馄饨被端上來的時候還冒着熱氣，一個個圓潤飽滿的馄饨堆在了碗裡。

楚君熟練地倒了些醋，攪拌攪拌，再用勺子舀起一個馄饨。一口咬下，皮薄肉彈，再順着勺子喝下一口湯汁，唇齒生香，令人十分地滿足。

沈時吃飯是慢條斯理的，幹什麼都是穩穩地，讓人看着确實是賞心悅目，就是不怎麼有食張力罷了。

不像楚君那樣，隻看一眼，便能知道她确實滿足的很，讓人都忍不住去嘗一份她點的美食。

兩個人吃得都有些冒汗，店裡面隻有一台電扇吱吱地吹着。

楚君吃完了馄饨，朝着風扇的方向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