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像我們北城那些小的劇團，生存都成了一種問題。再說我們那個時候，多少人都因為唱戲沒前途而轉業去從事影視行業了。”

楚君心裡有了想法，觀察着老師的表情小心開口“鄭老師也是那個時候轉業的嗎？”

“早就想問了吧。”

被老師那麼一說，楚君反而不好意思起來，說話的聲音都開始變得扭捏。

“也不是，就，就有點好奇。”楚君說話的聲音漸漸小了。

“是，這也沒什麼。每個人的選擇不一樣，那個時候唱戲确實賺不到錢。”

陳麗的身子向後，靠在了椅背上，眼神落到了桌子上那個立着的相框，裡面放的照片還是她們當年畢業班的合照。

她和鄭蘭佩也是從一開始就互相搭檔，她是昆曲女小生，算得上是吃了角色的紅利。那個時候男女搭檔之間還會顧及着影響之類，但若是女女搭檔，則少了一份間隔感，觀衆們愛看，她也趁着這股長風演出了名堂。

隻是那時的旦角都有着絕代的風采，僧多粥少，競争大，保障少。于是鄭蘭佩在《雷峰塔》有了一些名氣之後果斷選擇了轉行。

陳麗尊重她的選擇，隻不過有些惋惜。最開始躊躇滿志、一腔熱血，勢要做那萬裡挑一的名角兒，到了最後卻也順着現實拐了彎。

理想大都是抵不過現實的，這樣方才顯得那些堅持的人尤為可貴。

“後來，我和挺多老師都搭檔過，但還是不如鄭蘭佩來的默契。”

“我當時急着找回自己的狀态，急于求成、貪功冒進，練功時不注意，傷了自己的膝蓋……”至此，舞台生涯結束，退出了劇團的演員班子，做上了劇目指導，把年輕演員送上戲台的活計。

楚君從老師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心情出奇的沉重。

她沒有親眼見過老師在舞台上的風彩，她生的太遲，沒能趕上老師最輝煌的時代。但從上學時的教學材料到畫質模糊的記錄視頻，仍能依稀窺見老師那一步一唱裡的精彩。

因為唱戲不賺錢，所以搭檔轉業，因為搭檔轉業，被悲傷、憤怒、惋惜…多重情緒推着、壓着向前，間接地導緻了舞台生涯的結束。

如此想來，這些年裡團裡不斷對接的活動、上的晚會、去的綜藝倒也是有了解釋。昆曲的被搜索次數明顯上升，各地的昆曲團趁此慢慢盤活……

從前她隻想着自己閉門造車，以為隻要自己的功夫深便可以萬事大吉。心裡默念的那些“宣傳昆曲”也是老師這麼多年一直耳提面命才有的結果。

自己從前可真是…膚淺。

要努力，要上進，要成為名角兒，要發揚昆曲，要改善戲曲生存環境，要擴大戲曲影響力……

這是今天、現在、此刻，從楚君的靈魂裡真真正正長出來的思想！

活了26年才懂得的道理，真是…不過好在懂了，還來得及。

*

中午，齊小曉和楚君、孫子銘約在了一家西餐廳一起吃飯，算是…慶祝齊小曉離婚。

等楚君到的時候，她們兩個正在坐着聊天。

“點完了？”

“你的黑松露奶油蘑菇湯、澳洲肉眼牛排還有黃油焗蝸牛，放心吧，都點了”

楚君放下包坐到了齊小曉的旁邊。

“你正好來了，我們正在分析情況。”孫子銘湊近了道。

“什麼情況？王黎川不同意了？”

“不是，是……”

孫子銘見不得她這副支支吾吾像變了一個人的樣子，索性直接替她說了出來“是她要變成小富婆了！”

“？”

“王黎川要把她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給她，還有五百萬現金。”

“你們那套房子是在房價最貴的時候買的吧，就算現在房價跌了，再加上你們的裝修，也要近千萬了吧。”

“嗯。所以我不懂是怎麼回事啊，突然間轉變那麼大，好像是他幹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要補償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