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上午10時，專案組18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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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遠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着的。

這次他沒怎麼做夢，睡的還算舒服。睜眼之際病房外已經陽光彌漫，他無聲坐了起來，茫然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睡在葉展病房裡的沙發上。

定睛一看，一個穿着條紋襯衫的消瘦背影正背對着自己，跷着腿坐在靠近自助飲水機的藤椅上。

“醒啦？”那背影沒回頭，就忽然發聲。

甯遠還揉着眼睛，應了一聲，問：“我啥時候睡着的？幾點了現在？”

藤椅上的葉淨月将書一合，站起身來倒了杯水遞給他。看着甯遠比早上正常多了的臉色，葉淨月嘴角略微勾起笑來：“怎樣甯法醫，睡得如何？我的服務不錯吧？”

聽到後一句正喝水的甯遠嗆了一口，連連咳嗽，皺着眉道：“你啥服務？”

“？催眠服務啊？”葉淨月先是一愣，随後神情急驟變化，鄙夷地看着甯遠：“甯法醫，想不到你每天……”

“得得得趕緊把嘴閉上，小兔崽子。”甯遠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此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葉淨月答應一聲，開門去了。

甯遠木讷地望着葉淨月的背影。昨天的一切仿佛一場夢。他再度想起那個令他難過的夢境來，盡管還下意識心中一緊，但現在他絲毫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難受了。

葉淨月提着紙盒走來：“我叫的外賣，明月茶樓還有豆皮賣，你知道不？”

甯遠瞪大了眼睛：“他家不粵菜館嗎？賣豆皮？”

豆皮是具有堰江特色的一種早點。市局的食堂早上也有，甯遠偶爾會去吃。

葉淨月笑而不答。一面拆着盒子道：“不過，明月茶樓的豆皮不在菜單上，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買到的喲。”

甯遠想起昨晚上在茶樓那會兒葉淨月的一系列操作，瞬間坐直了，盯着葉淨月的臉掃視了好幾遍，幹巴巴道：“哎，你到底是不是老闆啊？是老闆下次我點外賣給我打折呗。”

青年奇怪地瞅了他一眼，真失憶了？于是試探他：“我不連茶樓黑卡都給你了麼，那裡面本來就有錢啊。你不會一杯酒給喝失憶了吧？昨天幹啥了還記得不？”

甯遠隻覺得腦袋清爽，好像是忘了點啥事。但是加班還是記得的，突然感覺胃還有點隐痛，瞬間嘴角一沉，臉上浮現出怨氣來：“昨天冷隊那個不做人的，讓我大半夜跑長江公館辦案。”

“就這？”還真失憶了一部分。葉淨月哭笑不得地瞅着甯遠。然後起身拿了藥遞給他：“今天感覺怎麼樣？還疼呢？不行就再吃兩頓吧，還是昨天那藥。”

甯遠無言點頭，接過藥來看也不看直接吃了。他早就對于姓葉的先知無條件信任。

目光掃過病床上葉展的臉，突然甯遠用另類的目光打量着葉淨月，樂出了聲：“小先知，雖然理論上你倆完全不像，但不知道為啥，有時候我又感覺你跟你叔挺像的。”

葉淨月嗤笑一聲，他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欠揍的笑來：“我可沒他那麼無私——話說，你還記得你早上說了什麼麼？”

甯遠一臉懵：“我說啥了？啥我說啥了？對啊，為什麼我睡在這兒？……”

忽而甯遠再度瞥到葉展，眉頭一皺：“他怎麼還不醒啊，該他上班他罷工，我隐約記得冷隊昨晚叫他上班來着？”

葉淨月将三鮮豆皮放到茶幾上：“嘗嘗吧，這是明月茶樓最初那個老闆的拿手好……好像不能叫菜。反正數十年前，明月茶樓還是個早餐鋪。就專賣一些過早的小吃。”

眼看着甯遠欣然拆開筷子，臉上的神情恢複了往日那種隐約透着點暴躁的樣子，葉淨月欣慰地想——該說不說，催眠療法對于創傷後遺症還是挺管用的。

隻是不知道能管用多久。想到這，葉淨月的目光從病床上的葉展臉上飄過，再度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葉淨月問他：“你為啥叫我小先知啊？”

“你難道不是嗎？”正吃着豆皮的甯遠擡眼瞅着葉淨月，開始羅列他貼的标簽：“你們姓葉的，先知家族，腦子有病，身體羸弱，心機重，還喜歡作死，還不用睡覺……”

“打住打住，”葉淨月蹙眉，“你這都啥跟啥啊？誰腦子有病，誰身體羸弱？——那都是葉展！我身體可好得很。别一棒子打死我們所有姓葉的好不。而且，我也不是先知。”

甯遠放下筷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眼前面色蒼白的鬈發青年，從鼻孔裡哼出一聲。

葉淨月在他對面坐下了，翹起二郎腿，白璧無瑕的臉上嘴角又勾起他那招牌式的犯賤笑容，讪讪道：

“要是有人，腦子有病還能給你做心理咨詢，還能淺淺把你催眠一下兒，那你不挫敗麼？”

甯遠被這話噎住。半晌才緩過勁來：“好吧，那你這确實挺厲害的。我現在神清氣爽，滿血複活，感覺又可以加班了……”随後甯遠被自己的話再度噎住。

加班？給那個冷藤？加個鬼！回宿舍睡大覺去。甯遠不屑地想。

“現在幾點了到底？”甯遠見手機關着機。

葉淨月繼續笑：“我幫你關的。”

甯遠臉色瞬間鐵青：“小先知你……萬一冷藤找我咋辦！支隊這麼忙，我擱這摸魚睡覺，你是生怕我不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