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現在……”

良久甯遠才終于恢複了理智。

他盯着葉展那休養幾日、好不容易看上去好像有了點活人氣色的臉，對于自己方才下意識點頭的舉動有點後悔了。

此刻葉展滿心都是關于秦淮的困惑。并沒對甯遠的話多想什麼，他将書一合，看向甯遠疑道：“怎麼？”

甯遠背過身去，緊緊抿着嘴唇在保溫盒裡找勺子。“什麼時候去？”

“就明天吧。”葉展不假思索道，“我一會兒就買票。”

正當甯遠斟酌着詞彙想開口罵他，他又說：“不然就今天下午也行。”

“不是先知，中元節還有一星期呢，你現在着什麼急？”

甯遠終于忍不住了，沉着臉将勺子往葉展手裡用力一塞，在他對面坐下就開始數落他：“誰準你出院了？你跟郝主任商量過了麼？……”

“行了行了，”葉展聽到這些話就頭疼。本來剛喝了一口粥的他直接皺起眉。“想早點去江甯散散心。就當旅遊了。”

葉展捏着勺子，無奈地舀了一勺粥伸手探過茶幾，想去堵甯遠的嘴：“你自己嘗嘗，這玩意好吃麼？”

甯遠一愣，還是就着葉展的手張口嘗了一勺。随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覺得挺好吃的啊，這比我煮的強多了吧……都做成這樣了你還嫌棄，你還說你不挑？”

看着那原材料不明的、顔色泛着些詭異的紅的粥，葉展抿着嘴唇，不知為何感到一種精神沖擊帶來的惡心。

雖然單憑味道絕對說不上差。他在大學選修過中醫，葉展嘗得出來幾味藥材來，這藥膳價格不菲——他用複雜的目光看了眼甯遠。

雖然知道這幾天吃的粥都是藥膳。

“……我忘了，你是可以在法醫實驗室裡吃紅油豬腦花的人。”半晌，葉展隻咬着牙緩緩道。

在甯遠的威逼利誘之下，葉展強忍各種自動腦補出的不适場景喝了小半碗。終于在甯遠再度準備擡手喂他之際葉展按住了他：“到此為止，放過我吧。”

甯遠來不及反應，葉展正色道：“再喝一口我真的要吐了。”

眼見着他閉上眼睛，朝沙發背一靠，緊緊攢眉深呼吸的模樣，甯遠無語地一翻白眼：“你那是什麼表情——吃蒼蠅了麼？雖然不是啥貴的玩意，但浪費可恥。”

葉展深深看了他一眼。這可不是普通外賣——當初選修中醫科雖是被羅夏拉着的，盡管葉展不是中醫專業，但他畢竟過目不忘。

甯遠應該不知道葉展還有些這方面知識。

但葉展擡手捂住肚子，好像真的在盡力平複惡心。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無福消受。”

甯遠無奈道：“那你把梨湯喝了吧。早上聽你咳嗽。”他從微波爐拿出另一個碗，遞到葉展嘴邊。

葉展敷衍似的皺眉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梨子茶。随後快速拿起手機玩了一分鐘。

他輕輕推了一下方才從對面坐過來的甯遠：“所以就剛才說的，咱們下午走。”

“走？去哪兒？”甯遠放下碗，一臉迷茫地看着他。

葉展用看病人的眼神看他：“江甯啊，我剛已經買票了。”

“……你剛說的不是明天麼？！”

-

從淮口到江甯的高鐵車程隻要兩個半小時。淮口的交通雖然也算得上發達，但終究不比堰江九州通衢，葉展能買到最早的一班車也隻有下午五點的。

葉展看着提了行李箱還背着背包的甯遠：“……”

甯遠看着雙手空空的葉展：“……”

“不是，你真就啥也不帶？”甯遠難以置信地瞪着他：“咱們少說也要在江甯待一星期，你這？”

葉展更是一臉莫名其妙：“酒店裡什麼沒有啊，你都帶了些啥？不嫌沉麼？”說着就伸手想去提甯遠那個碩大的行李箱。

“你的藥還在我這，忘了？”甯遠黑着臉拂開他的手，狀似不經意地吐槽他：“光是你那堆藥，都快占了我半個箱子……”

下午這人趁着他睡着之際自己直接溜出院了。當時甯遠醒來接到他的電話，心中很是一緊，趕緊拿齊了藥。

聞言葉展嘴角一颦，沉着臉扭頭就走：“江甯那麼大個城市，還怕找不到醫院開藥？多此一舉。”

淮口的深秋，四點過半的斜陽将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出租車停在火車站入口，葉展下了車，腳步停滞片刻，擡頭凝望着檢票口上“淮口站”三個大字。

甯遠從車後備箱拖出行李箱來，看着愣在原地的葉展，朝他喊：“排隊進站啊，沒多長時間了！你還沒告訴我哪個檢票口！進去找找……”

葉展一怔，回頭疑道：“找什麼？”

他看了眼時間，自言自語道：“是不早了，趕緊走吧。”

話畢就頭也不回地朝着最邊上那個幾乎沒人的通道走去了。甯遠愣了下，跟上葉展的腳步，突然他意識到什麼不對——這人買的好像是商務座。

……

商務座候車廳裡，乘務員端來兩杯咖啡放在二人旁邊的桌上。葉展微笑朝那個女乘務員着點頭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