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描述的,獨自回到過去的第一年經曆,令我有了新的想法。”
與以往譚盡說起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時不同,這次他的神情沒有故作高深睿智。眼角微微向下,長睫毛将眸中的情緒藏起,他看上去莫名的鎮定,鎮定到有些低沉。
“也許,我們被困在雨季,是因為誓言。”
他非同一般的狀态,讓林詩蘭破天荒地沒有表示出輕視,選擇了認真地傾聽。
“事情的發生總會有個起點,我們的起點,是在水災發生之後。上次你對我說,你忘記了受災十天的記憶……其實,我對當時的記憶也很模糊。你的護士說,你醒來前嘴裡念着‘發誓’,我就想,那裡說不定有原因。”
“我們把災難中死去的人們看作冤魂,如果我們在他們死前答應了什麼事,卻沒有辦到的話。有可能,他們會詛咒我們重複受災的日子,直到我們完成他們的心願。”
聽完他的話,林詩蘭陷入深思。
先前是“外星科幻”路線,現在換了“中式古典恐怖”路線……兩者之中,硬要她選,林詩蘭還是更信後者。
畢竟“替冤魂伸冤”是有迹可循的,如譚盡所言,她重複着“發誓”的事,這是事實。
“但,我真的想不起來,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答應了誰的什麼事。如果我對一個人許下了承諾,這個人會是誰呢?”
她眉頭緊皺,腦子裡像打了個死結:“你呢?有沒有能想到的人?”
“有一個吧。”他說。
“啊!”林詩蘭也突然來了靈感。
“是誰?”他問。
“我媽。”
林詩蘭沒有朋友,最親近的親人隻有她媽。
呂曉蓉也确實是無時無刻都在對她提要求,讓她做出承諾。
如果發誓對象是她媽,那正常不過了。
她看向譚盡:“你想到的人是誰?”
他明明說自己想到了,卻沒有幹脆地說出來。
“等我們再回到過去了告訴你。”
這個懸念,譚盡足足保留了一周。
因為,接下來的一星期都沒有下雨。
林詩蘭正常地上學、做題,處理現實的學業,課餘還兼職打了點工。
她的事堆得很多,忙起來,一整周都沒有聯系過譚盡。
睡前,林詩蘭按照慣例看了天氣預報。
從今天淩晨至未來一周,都提示有雨。
她做好準備,把該吃的藥先吃了,該關燈睡覺時,手機響了。
是那個陌生的号碼又打了過來。
之前在小炒店,林詩蘭沒管它,這會兒正有空,她便接通了。
那邊竟然是個熟人。
“喂,詩蘭啊,我是曹阿姨。”
“今年的雨又開始多啦。你過得好嗎?”
曹阿姨的語氣熱絡,仿佛全然忘掉了幾年前她讓林詩蘭永遠不要再聯系自己的事。
林詩蘭心下奇怪,電話中的語氣沒變:“曹阿姨好,我過得挺好的。”
拉着她又閑扯了幾句,曹阿姨才慢慢切入正題。
“上周啊,我陪我女兒去機器人展覽,遇到一個老師,那老師特厲害,年輕有為,獲過很多獎還搞講座呢,那講座的票一票難求。我女兒可崇拜他了,說以後也要跟他一樣研究機器人。然後我回來聽我女兒說的啊,原來那個老師和你是老鄉,也是雁縣的。我想到他跟你年紀相仿,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他?”
林詩蘭大概知道她的意思,不過這個忙,她可能幫不太上。
“我認識的人不多……他叫什麼?”
“哎喲,叫什麼來着。我當時聽過,給忘了。”
一陣腳步聲後,曹阿姨問她那邊的人:“寶啊,展覽會研究機器人的專家,叫啥來着?”
電話貼着耳朵,林詩蘭聽到窗外有幾滴雨開始下來,起身去關窗戶。
曹阿姨回來時,趕巧地雨下大了。
“詩蘭啊,我女兒說他叫譚子恒。你認識嗎?”
維持着關窗的動作,她怔了一怔,雨水已落到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