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雪梨湯滑落,碗墜地,湯汁四濺,滾燙的液體濺在雲聽的腳背上,但她全然沒有感受到灼熱的疼痛。
房間的兩人聽到聲音,轉過頭。
唐瑤沒想過房間有第三人。
她倉促地松開手,慌亂避開雲聽的目光,然後抓起旁邊的衣服,狼狽逃離房間。
唐瑤走後,隻剩兩人。
徐清聿看到雲聽怔怔地站在門口,眼神空洞,像一潭死水,低頭間,注意到她腳背紅紅的。
他眉頭微蹙,走上前,問,“能走嗎?”
雲聽才被他的聲音喚回神智,低頭一看,瓷碗碎成了白色細片,腳背一片微紅。
見她愣怔不語,徐清聿誤以為她疼得難以行走,俯身将她抱起,長腿邁過地上的碎片和灑落的湯水。
雲聽猝然落入他的懷抱,突然的騰空讓她下意識地環住了他的脖子。
她聞到了徐清聿冷冽的氣息,聽到了他的心跳聲,沉穩有力,如大提琴低沉的弦音,一下一下地撞擊着她的耳膜。
徐清聿抱着她走向沙發,将她放下,從櫃子裡拿來藥箱,為她敷藥。
雲聽的腳背像觸電般顫抖了一下,腳趾不由得蜷縮起來。
她的腳很敏感,輕輕一碰便覺得酥麻,而徐清聿溫熱的指尖正一點一點地在她的肌膚上滑動,令她忍不住想往後縮。
沒等她完全抽回去,徐清聿察覺到她的動作,手一緊,牢牢抓住她的腳腕,輕聲卻不容置疑地說了句:“别動。”
雲聽心頭一震,望着他低垂的眼簾,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兩人沒有提剛才的事。
雲聽垂眸,無意瞥到徐清聿黑色内.褲的隐秘一角,那一刻,她的呼吸停滞了,視線定格在那一處,心跳失了節奏。
她想提醒徐清聿,卻不小心撞上他平靜的視線。
雲聽羞赧地别回頭,咬住下唇,耳根發燙,“徐、徐清聿,你、褲子…”
内心已然亂成一團,心跳愈發失控。
白皙的脖子暴露在徐清聿的眼前,脈搏在肌膚下跳動着。
徐清聿眼神一沉,沉默地摘下眼鏡,讓視線更加清晰,“雲聽。”
“徐清聿…我什麼都沒看到…”
“你和唐老師的事…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也不會、不會告訴徐叔叔的…”
雲聽的衣服很薄,衣料貼在肌膚上,能清楚地看到脊骨的形狀,散落的黑發又長又直,更襯得皮膚白皙。
徐清聿問:“我怎麼相信你?”
他并不怕雲聽告狀,隻是看到她這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啊?”雲聽擡起頭,眼神茫然。
在徐清聿不辯情緒的注視下,她緊張地舉起手,對天發誓:“我保證、我不會亂說的。”
她歪着頭,臉上的小表情讓她有一種傻傻的可愛。
18歲的雲聽像隻小白兔,怯生生的,又很無辜。
“嗯。”徐清聿喉結滾動,不知怎麼地又補了一句,“可是我,不信。”
他是相信雲聽的,至于為什麼多補一句,徐清聿也不知道,大概是覺得好玩。
雲聽問:“那、你要怎麼才能相信我?”
徐清聿說:“跟我上.床。”
沒有鏡片的遮擋,他的眼睛更加漂亮。睫毛長而密,眼尾自然上翹,懶散又誘人。
“啊?”雲聽呆呆地張開嘴,一臉木然,“真、真的嗎?”
徐清聿把藥膏放回原位,淡淡地說:“假的。”
*
之後的日子,兩人各自忙碌,又恢複最初的冷淡與距離。遇見時,彼此點頭示意,話語寥寥。
八月末來臨,雲聽即将返校的日子逼近。
離開前,她想送徐清聿禮物,感謝他這段日子的收留。
但她拿不定主意,一來她不了解他,二來他什麼都不缺。
雲聽撐着傘,漫無目的走在街上,直到看見一家溫馨的花店。
她走了進去,目光停在一盆潔白的瑪格麗特上,小小的花朵層層簇擁,白色花瓣環繞着金黃色的花蕊,純潔無瑕。
店員微笑着走上前,輕聲問道:“小姐,喜歡瑪格麗特嗎?”
雲聽點了點頭,問:“這花,有什麼寓意嗎?”
店員耐心解釋:“據說16世紀一位挪威的公主,十分喜歡這種清新可愛的花,所以用自己的名字給它命名,瑪格麗特也叫少女花。”
“她的花語是‘隐藏的愛’和‘純潔的心’。”
“這種花有一個古老的傳說,它不僅能帶來美好的祝福,還能預測愛情。古時候的人們會一片片摘下花瓣,一邊默念着‘他愛我’、‘他不愛我’,直到最後一片花瓣落下,以此探尋自己心上人的心意。”
聽到店員的講述,雲聽心底未曾說出口的情感在悄無聲息發芽。
無論徐清聿能否理解其中的含義,她都希望能借此将自己的心意告訴他。
徐清聿接受了花。
可沒過幾天,他便登上飛往國外的航班,一走就是三年。
那盆瑪格麗特,也許無人照料,早已枯萎凋謝,化為寂寞的灰色殘骸。
雲聽回到學校後,生活歸于平靜,忙碌的學業和充實的生活讓她無暇多想。
可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刻,她會不由得想起那段日子。
如果當初徐清聿說要和她上.床,她的第一反應是點頭,會有什麼不同?
不過,幸好她沒有點頭,因為後來的徐清聿會和雲聞訂婚。
與此同時,唐瑤在微博上也銷聲匿迹了,最後一條動态的發布時間是雲聽撞見她和徐清聿“暧昧”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