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水靈靈地表白了?”
裴家别墅,二樓露台。
薄薄日光傾灑,将女生雪白毛絨衣服染成金,坐着的藤椅被手機聲音驚擾,适時晃了晃。
臉上蓋着專業書,裴清漪悶應了聲:“嗯。”
她閉着眼,腦海中浮現昨夜場景,大樹流光溢彩,花壇碎雪也鍍上顔色,斑斓天地間,唯有眼前人亭亭如玉。
被她貼臉表白的女人略微動容,卻隻挑起眉頭,語氣平鋪直叙地“哇”了聲:“我第一次見到在大人面前這麼自戀的小孩。”
她垂下眼簾,慢條斯理地問:“我為什麼要和你談戀愛?”
“因為你喜歡我。”
裴清漪直直看過去,少年人的熱烈和大膽就是她此刻的眼神,無論表白還是揭露對方心意,都不躲不避,滿是一往無前的笃定。
電話那頭的人遲遲等不到下文,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
沈星瑜始終不看她,被她這樣直白拆穿,也無動于衷,最終,在裴清漪以為她打算這樣裝聾作啞下去時,卻聽她輕輕問了句:
“你知道,我現在比你大多少歲嗎?”
裴小孩當然不清楚,不過,“這重要嗎?”
“很重要,”沈星瑜自顧自地點頭,不知像在對誰說,“這對我很重要。”
……
想到這裡,裴清漪撇了撇嘴,想到平時同裴父參加的那些飯局上,一個比一個會打太極、找借口的中年人群,意興闌珊地答:
“還有什麼然後?”
“被拒絕了呗。”
電話那邊立刻傳出張狂的一陣大笑。
“一一姐?你怎麼也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她語氣誇張,“不會吧不會吧?到底是誰家的姐姐眼光這麼高,居然拒絕了你,我突然好想認識她一下。沒記錯的話,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你被人拒絕?”
裴清漪由着她嘲笑,等她過完瘾,才慢吞吞問,“作業寫完了嗎?這次模拟考名次上升了幾名?是不是又要開家長會了?”
“啊啊啊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裴清漪我恨你!”
施展了笑容轉移術的裴清漪唇角勾了勾,剛準備挂電話,樓下澆水聲卻停了,今日休假的周婉輕女士在小花園裡疑惑,“我是不是聽到了芝芝的聲音?”
她扒着藤椅,冒出戴帽子的毛絨腦袋,朝下方笑道,“對,裴芝在問我題目。”
裴芝是她小姑的女兒,兩家人從前就走得近,她們年齡又隻差一歲,自然玩到了一塊兒。
“是呢,我問的是‘被心上人拒絕之後該怎麼辦’這道題。”
被陰陽的裴清漪哼笑一聲,剛想反擊,又有新的通話進來,備注上的‘槐槐’一詞格外惹眼。
她盯着那行通話,幾秒後,按下挂斷鍵。
通話自動切回當前頁面。
裴芝:“喂?喂喂?你怎麼不說話?生氣了?你不會真的喜歡那個就見了兩面的姐姐吧?”
“我……”裴清漪剛說出一個字,聽見樓下花園裡幾聲狗叫,伴着熱鬧人聲,還有輕輕女士喚她下去的聲音,“下次跟你說,我家來客人了。”
-
客人是隔壁串門的鄰居趙阿姨,來送鄉下特産。
腳邊還跟着一黑一白兩隻小圓團。
是兩隻鄉下土狗。
裴清漪下樓的時候,正好見到趙阿姨抱起黑色那隻,同輕輕女士道,“我記着你說過,你就喜歡黑狗,這是我姐妹家看門的老狗下的崽,一窩五六隻,剛斷奶。我想着咱們這幾戶更靠近旁邊那塊荒地,養狗正合适,你看它長得多正,油光水滑……”
小團子被主人抱起來,驚得小聲嗷嗷叫,尾巴卻甩得像螺旋槳。
裴清漪過去和人打過招呼,順手撸了撸小狗,被它濕漉漉的鼻子拱了下掌心。
周婉輕就是在這時候笑出來,眼中滿帶懷念,同她說道,“真像……以前我剛生完你,你外婆抱回來烏雲,就和它一樣,我還怕它咬你,結果隻是熟悉你的味道,在那裡拱來拱去撒嬌。”
裴清漪當然也記得烏雲。
她喜歡小動物,一部分遺傳母親的基因,另外是因為她和烏雲從小一起長大,但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周婉輕再也沒有養過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