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了。”
沈星瑜眼睛深處透出刹那迷惘,不知不覺說出這句。
這答案顯然出乎裴清漪意料,“什麼?”
倚在池邊的人,就在這時閉上眼睛,偏過腦袋,枕在雙臂上,聽着池中潺潺水聲流動,柳眉擰了擰,“想不起來了。這重要嗎?”
從前的記憶,在腦海中像是一片迷霧。
沈星瑜很久沒有追尋過去,現在明知記憶出現斷層,本能卻不願去探究,甚至抗拒靠近那片迷霧。
潛意識告訴她,得知那片掩埋的過往,沒有什麼好事。
于是女人将問題反抛了回去,“你問這個做什麼?”
裴清漪面上閃過失落。
她隻是從沈星瑜跳海救人的堅決裡,察覺到某種熟悉東西,與當年那個将她從火海中救出的人相似。
但女人雪白如玉的臂膀,就在她眼皮下晃悠,肌膚和她一樣,嬌養得瑩潤,沒有半點疤痕。
而噩夢裡那條手臂,不僅新舊傷交錯,膚色也偏暗黃,更像營養不良。
從沈星瑜對這片海島的熟稔,以及她渾身穿戴品牌與氣質,就知她家境不凡,和裴清漪噩夢中的拯救者,有着雲泥之别。
但小孩莫名其妙不死心,“你以前,受過傷嗎?比較嚴重的那種?”
沈星瑜眉頭微動,“這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什麼樣的傷算嚴重?
她能好端端活到現在,就知她和嚴重傷勢并不沾邊。
何況——
她看向自己雙手,無論是先前在餘城餐廳的燙傷深紅,還是被詩槐宿舍門刮破的傷口,都已經恢複如初。
連痂殼都不剩。
她一向如此,身體恢複速度極快,沒什麼傷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于是她斬釘截鐵地答,“沒有。”
……
裴清漪像霜打的小狗,蔫巴巴的。
直到沈星瑜泡完澡,說要帶她去一家美食餐廳,她也沒能打起精神。
走在小夜燈閃爍的棧橋邊,沈星瑜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正想開口,卻見一團漆黑圓球朝這邊滾來,哼唧着,撞上女生裙擺。
很正宗的黑色中華田園犬。
尾巴甩得跟螺旋槳似的。
沈星瑜剛覺得眼熟,裴清漪已經蹲了下去,将小狗舉起,滿臉驚喜:“你怎麼在這裡啊?”
她說完,朝周圍看去,果然見到了從附近一家便利店出來的趙阿姨,她懷裡另一隻小白狗跳下來,追到裴清漪腳邊。
原來是趙阿姨聽了輕輕女士的計劃,也打算阖家來這邊過年。
南半球的海島氣候宜人,比餘城蜷在暖氣裡的冬,更叫人迷戀。
趙阿姨一家訂的房間,離裴家很遠,看出裴清漪很喜歡那條小黑狗,抱着不肯松手,便笑着讓她抱走,等要回國時再還狗也行。
裴清漪覺得,她根本就不想要回狗,巴不得這條小黑狗一直留在裴家。
小孩也有私心——
曾經同她一起長大的烏雲,在她被綁架的那天,獨自去接她放學,因此遭了綁.匪的毒手。
周婉輕差點同時失去孩子和寵物,這件事成了母女倆的心病。
現在再看到這條,和當年烏雲極像的小狗,還有身旁站着的沈星瑜,雖然不是當年救她于火海的人,卻也讓她生出無限勇氣,去擺脫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