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新雪在地上厚厚積了一層,數支紅梅立在雪中,在白色的雪景裡那幾抹紅色格外明顯。朱紅色的瓦牆落了厚重的雪,偶有頂上的雪塊承受不了重量滑落下去碎裂開來。
“恩卿,今晚宮外有熱鬧的燈會,不如我倆偷溜出去看下。”剛出了思學殿,陳遠,也就是當朝太子拉扯着尚恩熙的手撒嬌道。
“太子,身為儲君,您應當刻苦學習治國之道,不可時刻想着玩樂。”尚恩熙扯出被陳遠拉着的袖子,說道。
“恩卿,你也實在是太無趣了些,整日在除了這些就是那些,父皇又不是派你來監視我的,讀書也有勞累的時候,還不如出去放松些。”
“恩卿,好不好嘛,求求你了,我真的好無聊啊,拜托了嘛~”
“好恩卿,我的好恩卿~~~”陳遠努力在眼眶裡蓄滿淚水,可憐巴巴地看着尚恩熙。
尚恩熙歎口氣,陳遠便知道尚恩熙這是答應了的意思,見陳遠一臉開心的樣子,尚恩熙又開口道:“太子,若是讓皇後娘娘知道你這幅樣子,不知又該怎樣罰你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你還是太子。”
尚恩熙上前,用手帕擦去了陳遠臉上的雪水,“還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慣是會賣慘麼?”陳遠一臉享受地眯起眼睛,“還是恩卿好,以後我當了皇上我就娶你當皇後。”
尚恩熙手一頓,将手帕扔在陳遠臉上,“你當真是被風吹糊塗了,這話也說的出來,小心我告訴皇上。”
陳遠忙接住從臉上滑下來的手帕,一臉狗腿地跟上去,“我這話又沒說錯,恩卿長得比我母後還漂亮,又聰明,娶你當我的皇後是大渝朝的榮幸。”
“你仔細着點隔牆有耳,要是被抓到我們兩個都要被罰。”
話剛落音,忽然聽見一聲極細微的聲音,陳遠拔出劍往聲音來源處走去,可撥開草叢,卻什麼也沒有。
“宮中有許多貴妃娘娘養了狸奴,應該是貓兒經過此處弄出了動靜吧。”尚恩熙說,“可能吧,恩卿我們走吧,王将軍今日回朝,帶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我們去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是太子你自己喜歡吧,我可不喜歡。”
“哈哈哈哈不要拆穿我嘛。”
直到兩人走遠,才有一名瘦削的男孩蔥拐角處明明走出來,看着兩人的背影,眼中看不出來是什麼情緒。
“宿主,剛剛那個動靜是男主弄出來的。”
“我知道。”
“哦。”86有些悻悻,自從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個不合格評價,宿主好像心情都不大好,它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鼻梁,這次一定要幫宿主完美達成任務!
恰巧此時已經散朝了,隻有王将軍和一些仆從在大殿,宮人手上捧着的各式精巧物件,稀奇得很。
陳遠大咧咧地走進大殿,彎腰行了個禮:“兒臣見過父皇。”尚恩熙也跟着行禮,卻被皇上揮手道:“恩熙不必拘禮,朕說過的,你在宮中不用做這些繁文缛節。”尚恩熙抿唇:“您是皇上,禮數不可作廢,皇上能讓微臣一同與太子讀書已經是莫大的榮耀了。”
“你和左相真是性子如出一轍。不談這些,王将軍從暹黎那邊帶回來許多東西,看下有沒有你和太子喜歡的,挑着拿回去。”
“兒臣謝謝父皇!多謝王将軍帶回來的這些東西。”陳遠一臉雀躍,穿梭在宮人間挑挑揀揀,“恩卿你怎麼不選啊,這些東西我都沒見過你就不好奇嗎?”
尚恩熙無奈,頂着衆多目光随意挑選了一樣,沒想到陳遠一看便發出了誇張地大叫:“恩卿好眼力,居然一挑就挑到了最好的!”
聽言尚恩熙低下頭看着自己手裡拿着的東西,是一塊串着金鍊鑲着寶石的手鍊。“太子若是喜歡,便送給你了。”
“不行,這是你的,我不能要,太傅說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尚恩熙扶額,“太傅好像說過這句話不是個這麼意思吧?”
“哈哈哈哈哈哈太子真會逗樂子,太子您還是得多讀點書啊,您将來可是大渝朝的皇上,肚裡沒點墨水怎麼行呢?”王将軍毫不留情地嘲笑。
陳遠嘴裡吞吐想要為自己辯解些什麼,看向尚恩熙,又看向了皇上,被打趣得漲紅了一張臉,放下手中的東西“噔噔”地跑了出去,皇上看着陳遠倉皇逃走,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恩熙啊,太子功課最近做得怎樣?”
“回皇上,太傅留下的作業都完成得很好,上課時太子也很認真地用心聽講。”
“唉,朕就知道你會這樣說,”聽了這回答,皇上歎出一口氣,摸索着龍椅的把手,“要是太子有恩熙你一半聰慧就好了,你不必替他打掩護,太子是個什麼性格朕還不知道嗎?”
“皇上……”尚恩熙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王将軍打斷了:“皇上,您和微臣也算是一同長大的,您小時候和太子還不是一樣不愛學習貪玩,好幾次都把先帝氣得想要親自揍您,現在您還不是把大渝治理的井井有條,太子年幼心性還都是個小孩子,他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朕真是說不過你,罷了,恩熙你退下去吧,剛剛太子選中的那幾樣東西也都帶下去。朕還有要事和王将軍商議。”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隻是剛出大殿,行為鬼鬼祟祟的太子就探出了一個腦袋,“怎樣恩卿,父皇有說我什麼嗎?”
“皇上并未說你什麼,不過太子,你還是多讀點書吧,要是再鬧出些什麼笑話,我給你說多少好話都阻止不了皇上罰你。”
“可是恩卿,太傅講課真的很無趣啊,而且我每天還要起那麼早,一個不小心就夢會周公了。”
“夜裡早些睡覺白日就能起床了,你讓翠玉老是出宮給你買話本子的事情我清楚得很。”
“唉好吧好吧,誰讓我是一朝太子呢?我的身上就是背負着重任啊,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這句話倒是沒用錯,太子有進步。”尚恩熙噙着笑說。
“太傅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能不記住才怪了。”陳遠拉着一張臉悶悶不樂地說,“太傅肯定沒少到父皇那裡說我的壞話。”
“不要背後嚼人口舌,你是太子。”
陳遠一聽,本就苦着的臉更加苦了,捂住兩隻耳朵大步向前走。不一會兒便沒影了。
到底還是小孩子,尚恩熙心想,這串手鍊他是要送給在宮中當女官的姐姐,要是真的被陳遠要走,那他可不會真給,也就是在皇上面前客氣下。
穿過這條道路,就是姐姐工作的地方,他已經走了無數遍,已經熟得不能做熟了。再拐個彎走一段就到了,不過今天,似乎是遇見了什麼,尚恩熙停下了腳步。
一群小皇子穿得厚厚的,圍成一圈毆打着裡面的人,嘴裡還不幹不淨的。尚恩熙擰緊了眉上前阻止,“宮中不可行欺淩之事,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陳柏也就是這群小孩子的帶頭者插起了腰,揚起頭顱高傲地說:“你是什麼人敢對本王說這種話?我可是四皇子。”
“你身為四皇子更不可帶頭做這些事情,有損皇家風範。”
陳柏不服:“你誰啊?管教到我頭上了?”
尚恩熙此時剛扶起被圍毆的可憐男主,聞言挑眉:“尚恩熙。”
“啊,他就是那個太子的伴讀,父皇很喜歡他的,四哥要不然我們走吧。”一位年紀很小的皇子認出了尚恩熙,拉着陳柏的衣服怯生生地說,陳柏聽了不情不願地帶着一幫皇子離開。不過一個父皇喜歡的臣子而已,哪裡比得上我母妃受寵?
待那幫人走遠之後,尚恩熙才彎下腰打量着這個被欺負的男孩,模樣生的俊朗,隻是太瘦了些,身上也穿的單薄。在這寒冬臘月下雪的日子,凍得嘴唇都發烏了。
“你怎樣,還好嗎?有沒有哪裡痛?”尚恩熙一邊詢問,一邊用幹淨的手帕擦拭着男孩臉上的污漬。
可男孩沉默着不回答他,尚恩熙便牽着他的手來到了太醫院,院内閑着的禦醫一看尚恩熙來了,便換上一副笑臉迎接:“尚公子來此處是身體哪裡不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