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真的好慫。
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下午那段話,可是不能,她忍不住,她冷靜不了,她……
她這樣的人,真的配真真切切地去讓誰喜歡她嗎?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阮盛意就冷靜了下來。
喜歡是她自己的事兒,但她這樣的人,應該很難被别人喜歡吧。
她直起腰,這才發覺一道柔和目光似乎一直在看她。
不知道看了多久。
阮盛意輕輕撩了一把長發,右腿搭上左腿,撐起腦袋,溫聲道:“我是不是很漂亮?”說着,挑了挑唇。
蕭溫妤笑了一聲,收回目光,溫聲道:“冬天,咱們這邊是什麼樣子啊?”
她說的不是春城,她是春城本地人,怎麼會不知道冬天的春城是什麼樣呢?
冬天的春城是掩蓋層層白雪之下的,麥子在雪下沉眠,為來年的收成做着準備,路上天上都沒什麼動物,除了人類這個總有辦法取暖的種族,沒什麼動物喜歡在春城的冬天的出沒。
這裡隻是叫春城,冬天卻也能有個零下二三十度。
阮盛意道:“冬天啊,冬天我這種酒吧生意會慘淡些。中秋生意會好,國慶生意最好,今年還挺好,中秋和國慶分開了,能讓我賺兩波。”
“過了國慶,天氣就冷了,晚上願意出來的就越來越少了。等到十一月,下了雪,城裡人更不願意出門了,鄉隊那些農民就上來了,她們不喜歡來我們這種看起來很有格調的酒吧,喜歡去那些老牌的和唱k打麻将融在一起的酒吧。”
“到那時候我就閑了,酒吧裡的人都是輪班,也不會開到淩晨好幾點,過了十二點差不多就關門了。”
“但你那個照相館不好說,冬天,更閑,應該人會多。”
蕭溫妤了然點頭。
阮盛意:“我冬天可不掙錢了,到時候蕭老闆招員工嗎?我去給你打短工。”
“你确定?”
“掃地什麼的,我還是會的。”
“……”蕭溫妤暗算了算日子,笑笑,“如果到時候我們還是朋友的話,當然可以。”
阮盛意撐着下巴貼靠過去看她,隔着層層霧氣看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不清感情的色彩,溫聲道:“難道蕭老闆還有其她好妹妹嗎?”
“當然沒有。”可我擔心的事情,又該怎麼向你開口?
蕭溫妤勉強挑了挑唇,低聲笑笑。
倘若剖開來說,她的心理活動半分不比阮盛意的簡單,可她卻能控制得極好。
原因無它。
放在桌下的手輕輕按上小腹。
她更問心有愧。
*
謝瑜背着包拉開門,看着洞明的店鋪,又退出去看了看招牌,看看自己的手表,再進門,陰陽怪氣拉滿道:“呦呵!稀客啊!”
倒也不是稀客,畢竟明天就要放中秋假了,每到這種假期,今醉也改成了兩班倒的制度。相比較而言,葉敏更心細,白天她當統班管整個酒吧,晚上到淩晨就是阮盛意來負責了。
但謝瑜還是想陰陽怪氣她。
她就喜歡氣阮盛意一下。
可今天的老闆好生奇怪,好似沒聽到她的陰陽怪氣一樣,默默在那兒擦着新到的酒杯,一雙眼木然而出神。
謝瑜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麼了?”
阮盛意這才斂回意識,微微咬唇,“沒事。”
“殺千刀的!你是哪來的色,。鬼!把我老闆還給我!那個死女人怎麼會做咬嘴唇這樣的動作,啊?!”
阮盛意這才放下手中的酒杯,幽幽地盯着謝瑜看。
周圍正在打掃衛生的服務員都默默繞開了這裡。
很明顯,有人要遭殃了。
出人意料的是,老闆沒有如往常那般一巴掌招呼上謝瑜的肩膀,而是幽幽歎了一口氣,“謝瑜,你說……”
“總有人在很不合時宜的時候,根本不應該說謝謝的時候跟你說謝謝,是什麼情況?”
“……蕭老闆把你給睡了然後跟你說謝謝?連錢都沒給?”
“滾!”
謝瑜嘿嘿笑着,背着包進了更衣室,不一會兒換好白襯衫出來,勾上阮盛意的肩膀,“老闆,你這是少女懷春啊。”
“說說看,看我這個情場高手能不能給你答疑解惑。”
“初吻都還在的情場高手?”阮盛意挑眉。
她的初吻都不在了!
謝瑜啪給她肩膀來了一巴掌,“說不說。”
可阮盛意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的唇瓣顫了顫,又收了回去,低聲道:“算了,沒什麼。”
謝瑜擺手,“其實你問出來就知道答案了,自己慢慢想吧。诶,晚上人多,你可别想着留我一個人在這兒哈!我給你店賣喽。”
知道答案了嘛?
阮盛意不知道。
她不知道昨晚回來時,蕭溫妤突然問她要不要去她那邊的二樓三樓看看,看看兩邊有沒有什麼差别。
她拒絕了。
蕭溫妤當時沒說什麼,可等她停好車,兩個人并肩走到店門口,蕭溫妤卻低聲道了一句——
“謝謝。”
彼時阮盛意疑心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蕭溫妤似不覺得煩悶,微微挑唇,“我說,謝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