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盛意收了自己那些薄襯衣,換上了帶點毛絨的毛衣,站在吧台後面和謝瑜、葉敏二人輪換着待客。
不過節的時候,今醉白天是不開門的,她又回到了每天睡到半下午起床的日子,隻是醒來時總會忍不住看一眼對面的情況。
可是玻璃上有了霧氣,已經看不清了。
阮盛意試圖擦了擦那層霧,但好幾年沒有清理過的玻璃擦幹淨了裡面,也會有外面的霧氣。
她快速穿好衣服,随手抓了一件外套,不化妝也沒怎麼做發型,斜挎了一個單肩包下了樓。
住在店裡時,門一般都是反鎖的,她開了門,抵着門想了一會兒,還是走了出去,輕輕反鎖上門。
阮盛意強迫自己就像看周圍的店鋪一樣掃過對面那家,又快速移開目光。
第四種原色沒開門,不過這房子都是人家蕭溫妤的,哪怕一歇歇幾周也是應該的。
人家有家人,有愛她的兩位母親,有可以随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自由,自然也就有了歇業的自由。
畢竟,中秋節那幾天賺的那麼多,這一晃又快要國慶,也沒誰和她一樣要拼命抓緊每一個掙錢的機會才能活下去,人家完全可以隻做兩個假期的生意。
她邁開半步,又落了下去,直到一片落葉砸在她的頭頂這才恍然了一瞬。
原來,距離中秋已經過去一周了。
原來,距離她們每天一起外出,也已經過去一周多了。
可笑她們相遇相熟不過才幾周,這将彼此當做陌生人的時長都快要趕超成為朋友的時間了。
阮盛意自嘲笑笑,沒有選擇過馬路,而是沿着自己這一邊溜着邊向街頭的裝潢店走過去。
她的手機沒有開聲音,畢竟震動也足夠提醒她了。
阮老闆順手接起來電話,一如既往的寡言:“怎麼了,老師?”
陳越歆神秘兮兮道:“我今天陪你姐姐去做檢查,你猜我好像看到誰了?”
“誰?你前女友?”阮盛意煩躁地撸了一把頭發。
陳越歆:“是你那天帶來的吃飯的姑娘!我感覺就是她,那個栗棕色的發型太好認了,诶,你……”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阮盛意輕聲道:“興許認錯了,先挂了。”
“??阮盛意!”
“拜拜。”
阮盛意又抓了抓頭發,煩躁地呼出一口氣,将手機塞進口袋裡,雙手扔在外面。
在她走後不過一分鐘,出租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第四種原色的門口。
蕭溫妤推開車門,一手緊着風衣的兩襟,另一手提着方才從醫院回來拿着的東西。
她小步跨下車,身後的司機還在貼心地讓她慢一些。
蕭溫妤輕輕撩起額角的鬓發,溫聲道:“謝謝您,一路順風。”
司機擺了擺手,待她關上門,緩緩駛離這條安靜的街道。
蕭溫妤緩緩呼出一口氣,不可避免地掃到了對面還沒開門的店鋪,呼吸微滞,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是你推開的人家,怎麼還在這兒舍不得呢?
你不是最擅長從一段關系裡抽身離開的嘛。
她扶了扶胳膊,在原地掂了掂腳,強迫自己轉過身去,摸出鑰匙開門。
适才,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喂,阿媽~”蕭溫妤偏頭夾着手機,輕輕倚着門上扶手,低頭尋摸自己的鑰匙。
趙雯:“有個面子不值錢但放不下的老東西托我問問你,今天的檢查怎麼樣,順利嗎?”
蕭溫妤輕笑幾聲,道:“順利的,你們放心吧。”
趙雯:“那個老東西說,要不然回家住吧,再過幾天慢慢就該顯懷了,你一個人實在不方便,回來我們也能幫點忙。”
蕭溫妤拉開門,溫了聲音:“不用啦,我……”
目光掃到對面,仍舊是下意識頓了一頓。
趙雯:“怎麼了!不舒服嗎!?”
蕭溫妤低低笑笑,換了隻手握手機,重新拉上門,背靠着整條街道,道:“沒有,剛剛在開門。這兩天肚子有點緊,不過我招了個新員工的,放心吧。”
電話的另一端似乎經過了一個相當複雜的争奪與變換,蕭溫妤聽着那端的嘈雜,低頭看着自己的小腹,随意地笑着。
良久,另一道聲音自話筒傳出,“回來,今晚做你最喜歡的。”
“不了,媽,今晚還有人約了夜景呢。”
“不給你吃,給我孫女。”
“她哪裡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好啦,等我閑下來,好不好?”
“……愛回不回!”
啪,電話被挂斷。
偌大的店鋪便又隻剩蕭溫妤一個人。
她撐了個懶腰,上了二樓,拿着手中從醫院拍回來的照片的複印件,在自己做的記錄生活的樹枝照片牆上觀察良久,将之貼在了樹幹上。
畢竟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見面照呢。
她大咧咧地坐在地上,輕輕撫着那張照片,眉目間滿是柔情。
隻是撫着撫着就變了方向,在樹的頂端,一張模糊的人像照被貼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