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這樣叫我,我惡心。還有事兒嗎?沒事我就挂了,你也别閑得無聊給我打電話了。”
搶在電話被挂斷前,林斯沐厲聲道:“你告訴我,去産科的事兒到底是真的假的?”
蕭溫妤瞬間怔在原地,她極力穩住了顫抖的聲音,冷聲道:“滾。”
挂斷電話,她才發覺不過是這一句話,她就已經出了一手的冷汗,腳下甚至發了軟,踉跄幾步,坐在樓梯上才勉強冷靜下來。
這就是網絡這把雙面刃帶來的問題,她就害怕會被林斯沐看到信息,再順藤摸瓜地找到她這裡,對她的孩子做些什麼……
蕭溫妤撫着小腹,深呼吸好幾次才漸漸冷靜下來。
不要慌,蕭溫妤,慢慢想。
你已經脫離了那個地獄,接下來不論怎麼走,總會有出路的,不要着急。
至少,她還有那個隻能用一次的電話,至少保護她自己一次,應該是沒問題的。
她緩緩站起身,頭猛然暈了一瞬,扶着樓梯的手軟了一下,整個人都搭在了樓梯上。
蕭溫妤一手按着頭,調整着呼吸。
别急,别真的把自己栽暈過去,别急。
她扶着扶梯,慢慢向上走去,路過二樓時失去了拍照記錄的心情,但看着那個分的清清楚楚的樹枝,心底微柔,便又緩緩走了過去。
錯過了任何一天,未來都會很後悔吧。
況且,也沒必要為了林斯沐那個渣滓真的浪費她的時間。
她勉強勾起笑容,再次側身拍下照片,提着相機走到樹邊時,自下而上,細細描摹着這将近一個月以來的記錄。
在樹頂,貼着模糊的人影。
這是她重新拿起相機以來拍的最成功的一張照片,今天李婉勸她發一些自己如今的作品出去時也看到了這張。
但她當機立斷選擇了拒絕。
一來,十佳好老闆是個連抖音都不願下載的人,她都不能接受照片出現在另一人的手機中,那更不能接受自己的照片上網。
二來……
這是屬于她的秘密,連阮盛意都沒能見到的秘密。
阮老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蕭溫妤沉默着擱好相機,轉身向三樓走去。
待她剛剛換好衣服坐在床榻,電話鈴聲突兀炸響。
沒完了是嗎?
蕭溫妤抓過手機,近乎低聲怒道:“林斯沐,那不是我,我去哪兒和你沒關系!”
“……”電話兩端都安靜了,隻剩電流輕微的滋啦滋啦的聲音。
良久,久到蕭溫妤都覺得這人是不是犯病了,電話的另一端卻是一道讓人眼熱的聲音。
阮盛意溫聲問:“林斯沐又來騷擾你了嗎?”
她似乎在空茫的室外,聲音都帶了幾分通透,但又有熟悉的關切和貼心,冷清中帶着幾抹柔和,隻是聲音就讓蕭溫妤鼻頭微微泛了酸。
因為孕期,本就情緒不甚穩定,甚至愛哭。
蕭溫妤側躺在床上,點了免提,放在耳旁,輕聲道:“阮老闆,你終于肯給我打電話了。”
這麼難得的時光,就不要聊關于那個惡心人的消息了,好不好?
阮盛意自然也能懂她的畫外音,似乎換了個方向拿手機,輕聲道:“給你聽一聽邺城晚上的風。”
“我以前聽了很久很久的。”上了四年的學,就聽了四年的晚風。
阮盛意:“我知道,但是,你沒有和我一起聽過。”
“……阮老闆。”蕭溫妤不忍打斷靜谧的風聲,壓低了聲音,“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阮盛意搖了搖頭,又意識到她是看不到的,便溫了聲音說:“我猜你現在很累,我看到抖音了,同城裡,推流裡,有很多你。”
“今天一定很忙吧?都這個點兒了才歇下來,恐怕是累壞了。”
“所以我給你聽一聽風聲就好,聽一聽邺城郊外靜默的聲音,不過也沒有多安靜,這邊車太多了,夜生活也好豐富,好吵……”
蕭溫妤有很多很多想問她的,想和她說的。
可她确實太累了,累的有些頭暈,阮盛意的聲音又那麼讓人安心,于是躺在床上困意就席卷而來,拉着她向睡夢沉去。
她聽到最後的絮叨,是阮盛意壓低了聲音,似乎也不太想讓她聽到,低聲道:“等你醒了,看看抖音,好不好?”
“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回複沒有。
阮盛意聽着越來越平穩的聲音,知道電話的另一端,這人已經睡着,低聲道:“晚安。”
但她沒有急着挂電話。
她握着手機起身,輕輕踩上一旁的落葉,于是葉片破碎的輕響混着風聲自耳機的話筒遞了過去,還有幾隻流浪在郊區的小貓,輕聲叫着,抗議她制造的噪音。
但小貓的叫聲同樣是最好的助眠。
蕭溫妤,祝你今晚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