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着的女人身姿長挑,筆直地駐立在原地,墨色的長發一邊垂在身前,另側别于身後。
她也在看着許雙,唇邊挑着一抹笑意,顯然之前的那一句話是故意挑逗。
許雙立馬起身跑了過去。
“聶老師,你怎麼來了?”
“今天看你發了條朋友圈,位置是在工作室,晚上我路過附近,見這裡還亮着燈,就順帶過來看看。”聶升解釋着說,“沒想到運氣還不錯,你在這裡。”
許雙想起來下午拍攝的時候,傍晚窗外斜射進來的一縷陽光格外好看,就找了個角度拍下,發了條朋友圈。
她跟着笑了笑,“那也太巧了,我也就這兩天留在這,恰好老師你就過來了。”
說來也是真的巧,聶升總是會在未曾設想的時間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一出現,周圍漂浮不定的事好似都被施了魔法,安定了下來。
這也算是聶老師的一種獨特的魔力吧。
聶升往她身後空無一人的工作室看了眼,“隻有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嗯?啊是的。”許雙回過神,“我剩下還有一點圖沒修完,回去也沒什麼事做,幹脆留下來了。”
“老師你累不累,要不要進來坐一坐歇會兒?”
聶升沒拒絕,“也好。”
許雙帶着她進來,引她到自己位置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再拿杯子去接熱水。
屋内比起外面有些熱了。聶升卸下了長外套,折疊放在腿上,一雙黑色的眸子邊在透過鏡片觀察許雙的工位。
電腦屏幕上還呈現着修圖界面,桌面上豎着些書籍和本子,書籍邊緣透出些便簽紙的痕迹。鼠标邊擺着一杯溫水。能透過這些細節隐約看出主人對待工作的用心和努力。
至于其它,倒是沒有什麼特别的。
“謝謝。”
聶升接過許雙遞來的熱水。
許雙坐到自己位置上,打算跟她扯些話題。聶升一眼就看出來了,輕輕一笑道,“沒有管我,你做你的事就好了,等你處理完手上的事再來理我吧。”
“老師等會沒有事嗎?”許雙問。
“沒有事了。”聶升回道,“我今天剛好開了車來,待會我送你回去吧。”
許雙一驚,“那會不會太麻煩了。”
聶升:“不會的,順手的事。”
“你先工作吧,我就坐在這等你做完,不打擾你。”聶升在許雙找下一個話題之前,提前打住了,“我不想因為我的出現而耽誤了你,這可不是我選擇過來找你的初衷。”
許雙聽聶升這麼說,也不好接着反駁,眼看手上的進度也差不多了很快就能結束,就先利落地把圖修完。
聶升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看向某人正在緊盯屏幕認真工作的側後影。
許雙右手鼠标左手一頓快捷鍵,鍵盤聲持續了一會兒,聶升還沒看無聊,她就已經結束了。
“我做完啦。”
“快九點了。”聶升看了一眼表盤,擡眼看許雙,“你以前也這個點回去麼?”
“以前沒有,就這兩天。畢竟這段時間是國慶長假嘛,工作室裡人手不夠還挺忙的。”許雙邊收拾工位邊說道。
聶升接着問,“國慶怎麼沒出去玩。”
“假期哪哪都人多,太擠了,不如留下來加個班,工資還能翻倍呢。”許雙笑着眨眨眼,把東西放入單肩包裡,看向聶升,“老師假期怎麼沒出去玩啊?這可是難得的大長假呢。”
聶升低眼輕笑了聲,“沒什麼地方玩的,看哪哪無聊。”
“是老師以前已經去了太多地方吧,所以才覺得沒什麼新鮮了。”
許雙整理好,“我收拾好了老師。”
“嗯,走吧。”
聶升說着,和許雙一起鎖好門下樓。
走着走着,許雙發現聶升的車停在了停車場,而不是路邊臨時停車位,看樣子不像經過上次看一眼,而是專門上去找她,等她的樣子。
上了車,許雙坐在副駕駛位上,而聶升也坐上了駕駛座。
車内沒有任何擺件或裝飾物,一切幹淨而簡約,隻有後座有兩個配套的靠枕。
“老師今天去哪裡了啊?”
聶升扣上安全帶,“去海城那邊跟朋友見了一面,怎麼這麼問?”
“因為我在好奇,聶老師是不是真的順路過來看看的。”許雙眨眨眼,歪了下頭笑說,“你上回也是用順路這個理由,這回都有點讓人不相信了。”
這帶着半開玩笑的語氣,還有直直投來的含帶笑意的視線,都表明了她已經看穿了一些信息。
聶升被她盯得沒辦法了,破功笑出了聲,随後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吧,确實不是真的。”
“我其實是因為擔心你,才過來看看,并不是順路。”
許雙抓到了重點,詢問,“為什麼是擔心?”
聶升答道,“因為以前你或多或少都會給我發消息,最近這幾天你一點聲響也沒有。加上——你平時并不會發朋友圈,隻有在心情不好狀态不好的時候才會發一些積極向上的内容,以此來暗示自身。”
“按以往的習慣來說。一旦你開始停止社交和發朋友圈,就是你遇到了什麼事而導緻心情不好。所以我很擔心你,就過來看看。”
原來是這樣,果然啊。
許雙隐約猜到了一點。
聶老師其實和她的外表很相反,看似冷冰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溫暖的心,觀察力很強,總能在悄然間通過細節得知獲取一些信息。也很會察覺到來自她人的情緒。
原來就連狀态不好會發出與情緒相反的樂觀朋友圈這種習慣,也被她發現了。
許雙突然有種被人掀開面具的無措感,一時隻覺無從遁藏。
“别多想,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我恰好記性好,有的時候不經意間就記下了些身邊人的習慣,沒有惡意。”
“至于發現并選擇來找你,是因為——我不想看我以前的學生陷入不好的境地。”
聶升自我嘲弄地笑了聲,“或許是為人師表的自我責任感吧,為了滿足自己一些摸不着頭的情感需求。”
許雙一直側望着她,聽見這番話,心裡湧起一股暖流,暖洋洋的。
這些天的高強度工作下來她已經有些麻木了,麻木到有些不知道餓,不知道累不知道困,也不知道什麼是開心和難過。從早晨睜開眼的那一刻到夜晚閉上眼,表情都隻有平淡和面對她人時的假笑。
對于身邊的人,假笑已經足夠用了,就算有人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也會礙于人與人之間的正常社交距離和邊界感而不去過多涉問。
她看着聶升,彎起唇,放慢了語速,讓話語變得更加認真和真摯,“聶老師,你真的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老師。”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