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郁栀滿臉憧憬的樣子,傑娜姨媽放棄了勸說,還是決定把重任交到兒子身上。做記者的艱苦可想而知…尤其是在這種形勢嚴峻的時候,一個女孩子在外多少讓人不放心,這孩子是妹妹唯一的血脈,送回德國可不就是為了躲避戰亂。如果有什麼閃失,她沒有辦法面對索菲。這孩子哪裡都好,就是這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太像她母親,“嘉妮,我單方面點頭可不作數。還有路德呢,他可不是那麼好講話。”
是哦…傑娜姨媽這麼一提醒,郁栀覺得自己好像高興得有些太早了。
“路德這段時間休假會回來一趟,可能今天下午到吧或者更早一點。你們兄妹兩個好好聊聊吧。要是你能把他搞定,那就随你去吧。有他和海因裡希多看着你我應該也放心些。”傑娜姨媽看着女孩明亮的小臉瞬間暗下來,沒忍住笑,“快先吃早餐,牛奶都涼了。”
“路德要回來啊,那太好了!他可是好久都沒有回家了。”郁栀一下就抓住了重點。其實心裡對這個不靠譜的兄長多少有點小怨念,都還沒有開始打bo蘭,就忙的幾個月都回不了一次家。那要是兩軍開/戰了還不得跟人間蒸發了的一樣?郁栀在家裡一點也藏不住事,這時候不滿的小心思全寫在臉上。傑娜姨媽放下刀叉,揉揉她的小臉說,“嘉妮啊,你别怪哥哥,元首和軍隊一定有很多事需要他們這些年輕人去分憂,隻要他忙完了公務,一定會回家看我們的。”
“嗯…您說的對。”郁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重新拿起桌上的牛奶。二戰後德國的年輕男子si傷大半,狂熱的陪着希特勒走到了最後一刻,迷途知返的也在戰/俘營裡忏悔着他們千瘡百孔的青春。也許後者如她的兄長路德,至于前者…會不會就是海因裡希?她又想起那張合照,還有路德說的那些話。從學生到軍人,開了多少次qiang,那些軍功章怎麼來的她再清楚不過了。‘一将功成萬骨枯’,這下面有多少人的冤/魂…可即便如此,她依舊自私的希望他們能夠活下來。
傑娜姨媽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在她看來,郁栀就是沒人說話多愁善感了一點,1718歲的小姑娘嘛這可太正常了。路德回來多聊上兩句自然就會好的。
這時,“咚咚…”,吃完早餐,剛好一陣敲門聲響起,傑娜姨媽正往廚房端着要清洗的餐具暫時還騰不出手,瞅一眼郁栀,看看,手裡還拿着吃剩了一點的吐司也準備去‘添亂’?傑娜姨媽拍了一下她,‘懲罰’她去開了門。郁栀邊嚼着吐司邊握着把手把門打開,由于逆光,她暫時還看不清來人的臉,隻看見早晨的陽光灑在青年的略顯剛毅的眉梢眼角,灑在他一頭整潔耀眼的金發上。還有他身上淡淡的來自于大西洋杉木的冷冽氣息也若有若無的掠過鼻尖。
“嘉妮,哥哥到家了,不歡迎嗎?”眼前比她高了一個半頭的青年俯下身和她平視,含笑的眉目裡像揉碎了春光裡所有草木的溫柔。眼前的姑娘半張的嘴裡的面包還沒來得及咽下去,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裡閃過疑惑,驚訝,欣喜…海因裡希說得對,确實有時候小姑娘有點蠢萌蠢萌的傻樣,但不妨她享受自己在找到另一半之前全部的獨有的寵愛…好可愛,好想捏一把…事實上,他也确實這麼做了。
直到臉頰被男人大手的溫暖包圍時,郁栀才回過神來——路德回家了。
這是郁栀在1945年後無數次夢寐以求的溫馨場景——他們會像現在一樣重逢,隻不過是在充滿希望的盛夏,隻不過所有人都站在一個沒有納粹統治的光明世界裡,隻不過多了那位寵了她一輩子也和她鬥了一輩子嘴的的貓頭鷹長官。
郁栀捂着嘴又驚又喜愣在門口半晌,直到姨媽疑惑的聲音從廚房嘩啦啦的流水聲裡傳出來:“嘉妮,這大早上的是誰啊?”
“姨媽,是路德!哥哥回來了!”“路德?!”郁栀話音剛落,傑娜姨媽就以火速速沖到路德面前抱着她的孩子,她小心的碰碰路德削瘦的臉,心疼的小聲埋怨,“還是瘦了,我是不是叮囑過你好好照顧自己?怎麼這麼久也不往家裡打個電話?這次回來能待多久?”“這次休整的時間挺長,不出意外的話估計3個星期。”路德當然知道母親想聽到什麼,避重就輕的給了她一個能令她滿意的答案,然後老老實實的讓她說了個夠,才被兩人歡喜的擁進客廳。
“回家的感覺真好。”路德抿了口妹妹遞過來的溫開水,随手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放,環視了下四周,就不禁贊歎道,“是剛打掃過?母親,這些您不是将近聖誕節那會才做嗎?怎麼今年這麼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