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時那麼幫他，結果他還見天的給他那煞筆舅舅轉錢，每天連軸轉，結果一分錢都不給自己留。我說，有些人慘真是慘的有道理，是理他不聽的啊。”
齊成軒皺了皺眉，轉過頭拍了拍那個人的肩：“以後别再說這種話了，安離會變的。”
“齊哥，你别死倔着對他好了，你給他帶的飯，他室友說安離每天都吐了，你以為他把你當個什麼嗎？”
“……什麼？”齊成軒愣住，他轉過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心疼安離每天吃不起飯，他也沒把你當回事，哥，你仗義，别人未必啊。”
“别說了……”
那人看齊成軒臉色不好，覺得頗沒意思，轉身就走了。
齊成軒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看着安離從遠處小跑過來，對他笑了一下。
“齊哥，找我有什麼事嗎？”
“……安離，我們今晚有個飯局，你也來吧。”
“……”安離頓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強，“齊哥，我今晚上有兼職，就不去了。”
“那請假吧。”齊成軒語氣有點硬，他定定地看着安離，“你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吧，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從來不和我們一起吃飯，大家都很有怨言的。”
齊成軒笑起來，伸手摸了摸安離的頭，他好似不經意間地說：“天天給你帶飯，怎麼看一點肉都沒長，吃到哪個肚子去了？”
“……我體質這樣，沒事的。”
“不行，看樣子還是吃得不夠多。今晚别說來不了，我會生氣的，到時候我來接你。”
“齊哥……”
“好了！記得來啊，不用擔心飯錢，今晚我請客，”齊成軒沒有給安離再說話的機會，“兼職，我今天給你報賬，别再說來不了了。”
安離擡起頭，看着齊成軒不達眼底的笑意，似乎明白了什麼，良久，他點點頭，對齊成軒說：“嗯，那我會來的。”
“……”齊成軒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
……
“……那他怎麼了？”陸長洺的手緊緊握成拳，他看着齊成軒有些濕紅的眼眶，追問到：“他和你們去吃飯，然後呢？”
“……我本來以為我都忘了。”齊成軒語氣很輕，像是不敢再說，“安離那天胃出血了，吐的。”
“……”
“我真的不知道會這麼嚴重，我把他送到醫院裡去，才知道他厭食。但是安離沒有怪我，他說，可以繼續給他送早飯，他很感謝我。”
齊成軒看着安離，安離急性胃出血，整個人連呼吸都困難，他卻拉住齊成軒的手，那雙上挑的眼看着齊成軒。
“齊哥……我沒事，以後你送的飯我都會吃的。”安離的聲音很沙啞，齊成軒甚至都快聽不清楚内容。
巨大的愧疚感将他整個人淹沒，他抖了抖唇，問安離：“為什麼吃不了，卻還要吃？你告訴我的話，我、我……”我就不會逼着你吃了……
安離笑了笑，沒有說話。
齊成軒幫安離墊付了醫藥費，他坐在安離旁邊，頗有些坐立不安，他想把責任全都怪罪在安離身上，但是看着安離慘白的臉，卻做不到。
一直過了大半個月，安離才好的七七八八。
齊成軒站在安離身後，聽着醫生叮囑他。
“……節食，催吐，還有飲食不規律，過度勞累，能正常吃飯嗎？”
安離笑了一下，對醫生點點頭：“可以的，能正常吃。”
齊成軒渾身僵硬，對上醫生審視的眼，醫生開了些藥給安離，警告到：“胃出血不是小病……因為胃出血死掉的也不是沒有。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不把身體當回事，覺得熬不死，就往死裡折騰。以後要正常飲食，吃清淡點。”
安離拿過藥單，轉過頭看向齊成軒：“齊哥，謝謝你了，我後面會把錢還你。”
“……”齊成軒跟着安離離開了醫院，他看着安離瘦削到有些病态的身體，走在前面，似乎連風都能把他吹倒。
“為什麼？”齊成軒聲音有些涼，再次問到，“小離，你讨厭我嗎？為什麼要這樣？”
“齊哥。我不讨厭你，是我自己的問題，你給我送飯，我很感謝你，我想吃的，沒有不想吃。”
他隻是，吃不進去而已。
安離擡起頭，對齊成軒笑起來：“我會努力吃的。醫生也說了，我要正常飲食。”
“安離……你需要看醫生。”
“我不需要。”安離的聲音很溫柔，“齊哥，我這樣的人，看醫生也沒用。”
……
“安離和你在一起之後，甚至去學了做飯。還會因為擔心生病每天讓自己吃一點，當時我真的以為……一切都會變好。”
“他……現在還厭食嗎？”
“你問我嗎？”齊成軒指了指自己，嘲諷地笑了一聲，“也是，你說你們隻是包.養關系？……他現在不厭食，慢慢能吃了。他家裡的事，你隻能自己去問他，如果你沒有做好和我一樣的準備，就别再好奇了。”
“……什麼準備？”
齊成軒的眼睛在燈光下閃爍了一下，陸長洺看得見他眼眶已經紅透，似乎有水光。
“愧疚一輩子的準備。”
“……”
“有時候我會後悔認識安離。”齊成軒把那杯涼透了的牛奶推開，“當時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解脫，以為他終于可以……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有自己的幸福了。可是，他還是過得不好，因為你。”
陸長洺從來沒覺得這麼痛苦過，他好像已經擺不出什麼表情了，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話，喉嚨仿佛被石頭哽住，每當他試圖發出聲音的時候，就會磨得他鮮血淋漓。
齊成軒的手癱在桌子上，上面隐隐有幾個催吐的傷口。
“你知道嗎？我最愧疚的是，安離明明告訴過我，是我忘了，不……是我自以為是，以為這樣對安離好。”
從安離第一次接到齊成軒遞給他的早餐開始。
“齊哥……謝謝你，但是我有點厭食，以後不用給我送了。”
“你這麼瘦厭什麼食啊！多吃點就不厭了，哥以後每天給你送。”
“不，我真的……”
“别再說了，我等會生氣了。”齊成軒嘻嘻哈哈，把袋子裡的糕點塞到安離嘴裡。
安離頓了一下，垂着眸慢慢吃掉了。
……
“之後，我也催吐了一段時間，真的很不好受，每天都想死。”齊成軒看着陸長洺，“如果你做不到……像我一樣，那你離安離遠點吧。安離永遠是我的弟弟，但是即使是這樣，我和安離之間也永遠也不可以消磨掉的隔閡。”
“……我不會離開他。”
“呵呵……真搞笑……我走了，你好自為之。”齊成軒沒再多說，拿起手機，離開了這裡。
……
陸長洺回過神，看着餐桌上涼掉的飯菜，想起安離每次都會乖乖地做了飯，坐在一旁等他，為了一道魚反反複複嘗試了好多菜式，那個時候，也在逼着自己吃嗎？還是已經不厭食了？
現在呢？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又開始吃不下飯了。
陸長洺從冰箱拿出菜，把竈火打開。
……沒關系，他會把安離養好的，不管怎麼做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