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離眨了眨眼，慢慢地把嘴裡的菜嚼碎，陸長洺卻沒再多說了，專心緻志地喂着安離。

反複剛剛那一句低啞的呢喃隻是安離聽錯了。

“……我自己吃。”安離偏了偏腦袋，他不喜歡這樣，感覺好奇怪，他抵着陸長洺的胸口，想要從他手裡拿過筷子。

陸長洺頓了一下，用安離難以理解的複雜眼神看着他，随後，陸長洺把筷子給了安離，把他從懷裡推開。

“……你先吃吧，我出去一會兒。”

安離愣住，伸手牽住陸長洺的衣袖，他下意識臉上帶上一點讨好的、乖巧的笑容。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安離這樣問。

陸長洺沉沉地看着安離，卻沒有說話，他隻是那樣靜靜地看着他，讓安離都有些感覺慌張。

良久，陸長洺笑了一下，對安離說：“快吃吧，等會菜冷了。”

他把安離的手推下來，轉身就走了。

一直到安離磨磨蹭蹭勉強吃完半碗米飯，把菜全都扒拉扒拉，看起來像都動過了一樣，陸長洺都沒有回來，安離把碗筷放下，無神地看着窗外。

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似乎忘記它該赴約的時間，一直都沒有到來，沒想到這個時候會突然下起。

安離忍不住有些神遊，五年了，好像一切都隻是一瞬之間，他就什麼都不剩了。

雪是純白的，能夠覆蓋這世間的一切污濁，将他那泥濘不堪的人生重新蓋上一層厚厚的雪色，變得空白。

但是……似乎還有不能忘卻的事情。

安離拿起手機，給淩越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了半晌，才在最後一聲嘟的時候響起。

“小淩……我是安離。”

“……換了電話，為什麼還要打過來。”淩越的聲音很冷，讓安離忍不住縮了縮手指。

“下雪了，你還好嗎？需不需要多購置一點衣物，或者我找人幫你按摩？”

“……我累了。”淩越的聲音很疲憊，“我不需要你給我任何東西，哥，你的錢讓我很惡心。”

“對不起。”安離咬了咬手指，有些語無倫次，“但是這錢是有用的……小淩，你就當不是我給的錢，好嗎？”

淩越冷笑了一聲，很快又變得無力。

他平淡的說：“我惡心的是我自己，别再給我打電話了，你要怎麼都可以，随便吧。”

“小淩？”安離有些慌，“我想見見你……求你了。”

“……”電話對面隻有一點淺淡的呼吸聲，遲遲沒有别的聲音，安離差點以為淩越已經挂了，反反複複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檢查。

“……我不想見到你，就這樣吧。”淩越緩慢地說，聲音有點啞。

“嘟……嘟……”

從安離大學住校開始，他幾乎沒見過淩越，有時候被淩偉強叫回家的時候，屬于淩越的卧室也牢牢地鎖着門，無論安離怎麼敲門，也從來沒有回應。

安離隻能給淩越打電話，打錢，來讓自己内心的不安緩解。

但是……安離看着挂斷的電話，心中五味雜陳，他無措的滑動了一下屏幕，看見幹幹淨淨的一片通訊錄，心裡空落落的。

他垂下眼，扒拉了一下碗裡的食物，覺得身上有些發冷，胃緊跟着收縮起來，讓他難以抑制的想要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