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桢先前就知道劉奂這人讨長輩喜歡,誰知道這麼讨長輩喜歡。
一晚上,就一晚上,蘇老夫人就把劉奂當成從小養大的孩子疼了。
早上吃早食時候,蘇老夫人和她那幅模樣,根本就是插不進去第二個人。裴桢對此有種微妙的不爽出來的。
之前早上劉奂都是和他說話的,現在劉奂連早上必說的冷笑話都不說了,隻和蘇老夫人聊天。
果然,君王都是這樣,說得再好聽,告訴他是對方多麼重要的臣子,結果還是比不上這份血緣之情嗎?
裴桢回過神來被自己這所想吓了一跳,搖搖頭忍不住笑出來,心想自己大概和劉奂待久了才會變得奇奇怪怪。
不過突然沒有劉奂在他旁邊絮絮叨叨他還不習慣,最後茫然走到客棧夥房,安排起劉奂喜歡的吃食來。再從夥房出來,他看了一眼蘇老夫人和劉奂,還在聊天。
算了。
裴桢自己一個人帶上銀錢,出門自覺為劉奂收集起當地美食來。
裴桢雖然自己一個人悄悄出門,但是這一切逃不開蘇老夫人的眼睛。
在那一行人皆有事做,隻剩下衛奕留下來時候蘇老夫人才想起來問劉奂。
“你這位朋友裴公子,他大抵很是看重你?”
劉奂腹诽,那可不是嗎,我可是他老闆。
當然不能這麼說,劉奂依着和謝兼的說辭,說自己是裴桢的債主。
“不過我同他關系确實很好,這次我是執意南下,他半道遇到我不放心我才跟着來的。”
蘇老夫人的眼光比起劉奂毒辣老練得多,徐娘子那雙比起常人銳利的眼便是從蘇老夫人那學來的。
她試探問着劉奂:“他可知道你身份?”
劉奂一聽就知道是自己女扮男裝的事。
“他不知道。除了衛奕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他不放心我南下是因為把我當成弟弟看待。”
劉奂心虛地加了一句,畢竟裴桢是因為自己是皇帝才跟着來的,她這麼說真是心虛得很。
诶呀,現在有點思念江丞相了,畢竟江丞相在這種事上可好糊弄了,自己這姑婆是真的敏銳。
也不知道江丞相現在怎麼樣了呢?回去時候給他帶點南方的作物吧,他見到高産的糧食作物絕對高興得很。
遙遠的烨都,正在替着劉奂批奏折的江丞相打了個噴嚏。
蘇老夫人見自家孩子這樣子明顯是沒開竅,沒有再在那位裴公子身上聊下去,反而好奇問劉奂,可許了什麼人家否。
這天聊不下去了。
“還沒有呢,”劉奂可憐巴巴地望着蘇老夫人,“姑婆,我還小,我不急。咱别聊這個話題好嗎?”
蘇老夫人被劉奂這模樣逗笑了,忍不住捏了捏劉奂的臉:“你呀……也不小了,不想許人家莫不是想學姑婆這般一輩子待在寺裡?”
“我是想問你可有心上人,我可不比那些迂腐老家夥。若是有心上人,趕緊搶先定下來,莫要留下遺憾便是了。”
蘇老夫人看着劉奂,覺得自家孩子怎麼樣都是好的。什麼?有人看不上她家阿月?誰這麼沒眼光?
劉奂也是由着蘇老夫人捏自己臉,眼睛靈動一轉:“我如姑婆這樣不也挺好的,我可不想成家了被關起來,日日就是為男人管家掌家,還要想着生孩子。您就舍得将我送到别人家,日日受他們磋磨?”
蘇老夫人被劉奂這話勾出來一絲過去回憶,又捏了捏劉奂的臉,沒繼續說下去。
“那你這次怎麼想到來南方來的?”
劉奂在心裡總結了千言萬語,最後隻有一個字:“玩。”
包着劍的衛奕在旁邊聽得眼角一抽。
真是富有劉奂風格的回答。
“你看你的衛奕姐姐都覺得你真是……”
早上劉奂便和衛奕透過氣,說蘇老夫人已經知道她倆女扮男裝的事,此刻衛奕不覺意外。
劉奂這人都不怕,她怕個什麼。
蘇老夫人同她又說了幾句話,另外三人做完了各自的事情,便回來了。
這幾日他們已經習慣一起中午吃飯了,主要是劉奂硬拉着他們一起吃,吃完後再一起交流一下行程,或者辯經。
今天多了一個蘇老夫人,倒是沒影響他們吃飯的氛圍。
往天吃食都是劉奂安排,今天倒是裴桢定的,他還抱回來一堆黎港特産小吃,惹得蘇老夫人多看了他幾眼。
原本謝兼還有點在意蘇老夫人在場,許多話沒有說出來,反而劉奂則是有什麼說什麼,但是今天劉奂表現得格外無害乖巧,一點都沒有當初看着謝兼和裴桢吵架時候的惡劣。
“你們同我都住去徐家吧,過完年再走,也當是陪陪我這老婆子。”蘇老夫人很是喜歡這幫年輕人,總是讓她想起當年自己尚年輕時候,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劉奂看看謝兼和謝遙,謝兼無所謂住哪,點點頭。
衛奕和裴桢都是跟着劉奂的,自然沒意見。
蘇老夫人才發覺自家這個小輩不是一般人,這一行人拍闆的主事人就是她。
怪道不想嫁人什麼的,自己有主見,而且還壓了男人一頭。
下午時候衛奕便辦手續退了客棧,幾人收拾了本來就不多的行李,叫了車,便去了徐家。
謝兼其實多少猜出來劉奂的身份了,能夠認識他老師和裴桢,自稱姓蘇,還在黎港這找到了同姓的蘇姓老婦人。大抵是蘇家遺落的後人。
謝兼倒是沒往最上面那個劉奂猜,畢竟誰能想到劉奂會自己隻帶一個侍衛跑出來。而且在謝兼眼裡,皇帝必然是那種心機深沉之輩,劉奂性格也應該是剛愎自用殘暴不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