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奂上輩子看過一些學者寫的東西。

這玩意結合了自然崇拜和圖騰崇拜，創世神都是動物相關，感覺真是非常古老的傳說了。

裡面還有着非常樸素的，對于這個世界的想象。

“感覺是很美的神話。”

像是先人看見天邊的日月星辰，對這個世界的起源發出的诘問。

“你覺得呢？你覺得這個世界當是怎樣的？”

裴桢發現劉奂很喜歡問别人的看法。

“或許是真的吧，這些真相我這輩子大抵是不會知道了。”

裴桢搖頭。雖然他對于這個世界有着諸多疑惑和好奇，但是他也知道，寰宇廣大，謎題諸多，他必然是不可能知曉所有答案。

“前人書中，今人見聞裡，很難有答案了。或許未來會有人探明吧。”

劉奂聽着裴桢這話，想到了未來的世界。

“一定會的。”

劉奂答得無比笃定：“未來時候，會有人知曉這個世界的由來，也會知道宇宙的盡頭與起點，會有人登上青天，觸碰月亮，經過星辰。”

裴桢不知道為什麼劉奂如此堅定，她好像總能在一些地方有着先知一般的直覺。例如她堅定地相信公田令能夠為百姓帶來好處，堅定地相信某項舉措是正确的，堅定地相信天下大同路不拾遺終會實現。

就如同此時的話一般，她如同巫者，許下了指引的谶言。

裴桢曾經接觸佛學時候，了解過宿慧這個詞。

裴桢從小便被稱為所謂的天才或者神童，但是天賦從來隻占三分，學習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但是劉奂，許多事沒有人教她，更不能在别人身上輕易學到一些東西。她的眼界，她的學識，早已與她的年歲不能對等。

除了宿慧這種東西，裴桢也不能解釋。

但是很多事情他自己了解就可以了，劉奂如果願意說那便說，他不強求。

二人今日的對話到此結束，将那個與世間奧妙的相關問題留下來。

劉奂原本以為裴桢和夜鹭兄同門一場，好歹也會約一起來。

沒想到裴桢真的是臨時起意，隻約了她一個人。

劉奂覺得，裴桢最近是越來越奇怪了。

裴桢是個進退有節的人，換言之他邊界感強得沒邊。劉奂清楚，要不是一開始裴桢對她産生了些興趣，此人怕不是不會與自己成為這種類似朋友的關系。

原本他倆熟悉後，像在烨都，在西山關時候的相處已經算是裴桢能夠接受最親密的限度了，裴桢是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那種人，哪怕和朋友互相逗趣都是彬彬有禮的。

對比劉奂，倒不是說劉奂粗俗什麼的，劉奂上輩子的好朋友和她屬于是可以互罵對方是狗的樣子。

現在劉奂發現她哪怕晚上多吃了個糕點裴桢都要叨叨上一句，簡直張禦史附體了。

而且他現在好像非常介意劉奂和别人關系好，上次說話更是酸得沒邊。原本那些彬彬有禮張弛有度什麼的，好像被他一瞬間抛擲腦後了。

劉奂一整天沒見到裴桢，晚上裴桢來尋她的時候，少見的穿了一身亮眼的碧色衣衫，秋冬時節，愈發襯得此人面如冠玉，清麗俊秀。

劉奂一眼便見到他那眼角的小痣。

裴桢似有所覺，偏頭過來，隔着人群與劉奂遙遙對視，眼瞳深深，叫劉奂又想起喜鵲的尾巴來。

芸芸衆生，獨他最顯眼，當初殿試時候，劉奂也是在所有人中一眼看見了他。

此時也是，人群熙攘，劉奂一下便看見了他。

劉奂就說裴桢最近奇怪了吧，今天怎麼穿得這麼騷包，平時他穿得可樸素了，都是些淺色系衣服，這次這個碧色簡直了，比上次他約劉奂看月亮穿的那個藍色衣服還顯眼。

裴桢長得好，實際上更适合這種亮色衣衫，顯得他白淨無比。他五官又周正，壓得下這亮色。

裴桢見到劉奂，對着她燦然一笑。

劉奂腹诽，這特喵什麼回眸一笑百媚生，别笑了，我就不該把你放在我跟前，我怕我哪天被你臉晃到了走路都要撞樹上。

劉奂忽然又想起她那上輩子的紙片人老婆來，裴桢這氣質，這樣貌，真的好像她那溫柔美強慘白月光。

裴桢這人，光是一個少年身段的背影都會叫姑娘家駐足多看一眼，更别提這個正臉微笑了，已經把周圍一片路過的姑娘們釣成翹嘴了。

劉奂出門穿衣向來随意，今日穿得也是一件秋香色衣衫，混入人堆裡找不着那種。她第一時間想的是自己是不是該回去換一身講究的衣服來，然後自己否決自己，換一件也解決不了問題，人的問題，不是衣服的問題。

劉奂站住沒動，疑似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覺得自己還是打道回府為妙。

裴桢見劉奂停住了，沒想太多，自己便過來了。

劉奂懷疑裴桢習慣了，裴桢一路走過來時候，周圍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有意無意落在他身上。

什麼男版秦羅敷……

“那邊有一些小吃攤，您大概會喜歡，我們過去可好？”

裴桢站到了劉奂身邊，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面帶微笑地領着劉奂像前方走。

劉奂原本挺高興的，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覺得悶悶不樂，不過她倒是沒表現出來，隻是跟着裴桢走。

一路上都有小娘子懷着各種熱切目光看向裴桢，甚至有膽大的試圖攔住他們說上幾句話。然而裴桢兩眼空空，說他去寺廟進修過劉奂都信。

裴桢也感覺出劉奂心情不佳，他并不知道緣由，隻想着帶着劉奂前往熱鬧地方見新奇玩意。

劉奂想着想着，突然意識到，裴桢平時表現得再怎麼成熟，他也隻有19歲，放在現代剛剛成年，才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