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港這邊年夜飯必須有的一道菜叫做荷包,是用油豆腐剪開後,在裡面塞入各種不同食材,最後一起炖湯。
劉奂覺得這邏輯和北方包餃子差不多。
但是黎港當地許多飲食民俗無論怎麼看都歸屬南方。
大年夜的前五天,黎港終于下了雪。今年是一次暖冬,如往年時候,在他們剛到達黎港時候就該見到今年的雪了。
劉奂看着衛奕從其他親衛那裡帶來的線報,今年不隻是大烨,整個中原地區都出現了初雪較晚,雪線北消的情況。
明年這個年怕是過不好,大概率會出現大範圍的旱澇災害。
她放下這條線報,看向窗外飄散的皚皚雪花,不免得歎息。
下一條線報來自烨都,江丞相,告知她烨都一切安好,李太尉猜出來了劉奂不在,但是沒有造次。其他人仍然不清楚此事。今年烨都宮中的年夜宮宴依舊,但是作為主君的劉奂最近偶生紅疹,天天不愛見人不和人說話。
江丞相和李太尉合作,發現了有一些人小動作頗多,似乎是以為大烨朝堂會更新一批新人,結果他們被二人順藤摸瓜端了一個窩點。
這一條線報來自昭都,眼線已經探明,海寇一事與昭有些關系,但是如今海寇已經脫離了昭的控制,貌似是談崩了。
另外一條就更有意思了,來自烨燕邊境,據說那邊似乎找到了叛軍的蹤迹。
劉奂将這些放下,提筆一一寫下自己的安排,最後喚來衛奕将這些送去。
明天便是大年夜,劉奂放下這些事情後就出門走入這漫天雪幕中。
劉奂曾經是南方人,從小就喜歡雪。
哪怕她差點凍死在北行時候遇到的寒冬裡,她也還是喜歡雪。
原本裴桢撐着一把油紙傘,站在烏瓦檐角下看牆上被雪掩蓋的綠苔。
他一回頭,就見到劉奂在漫天大雪裡走來,滿頭霜雪,好似從歲月裡走來。
裴桢連忙走到她身邊為她撐傘。
“您怎麼就這樣出來了?不帶把傘?”
湊近了看,裴桢看見她連眼睫上都落滿了晶瑩的雪。
劉奂笑笑:“因為我喜歡雪,見了雪就高興。”
劉奂此刻的表情是高興的,但是眼神空茫。
雪幕将周圍一切掩蓋起來,好似這世間隻餘這傘下的二人在緩步而行。雪沾染在他們發梢,好像落了一身月光。
裴桢隻希望這段路再長一點。
現在他也喜歡雪了。
這樣好像他們一起走到白頭似的。
檐下看雪的徐宛見到裴桢為劉奂打着傘一起走來時候,實實在在被驚訝到了。
“阿月,裴公子?”
這兩人是不是太親近了?
沒等徐宛細思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劉奂便喚她:“阿宛姐姐,我之前叫廚房準備了好幾樣食材,我們把大家叫上,去姑婆那裡,一起做荷包吧。”
劉奂走出傘下,就好像雪花一樣輕快地來到徐宛身邊:“過年了當然得熱熱鬧鬧的。”
裴桢收了傘,向徐宛點頭緻意,剩下的目光一大半在劉奂身上。
劉奂總有本事,把原本安靜的地方變得鬧哄哄的,原本寒冷的雪天,也是能夠讓人覺得暖融融的。
蘇老夫人擡頭見到高出院牆柿子樹上還挂着紅彤彤的柿子,上面停滿了白雪。
和她一起多年的張嬷嬷從城外寺裡回來,此時站在她身後。
“您好歹多加一件袍子。那小翠真是個不會照顧人的。”
張嬷嬷也開始怪起了背鍋俠小翠。
蘇老夫人好笑道:“你這話和阿宛說得一模一樣,真是,定是你教壞了她!”
張嬷嬷俏皮一笑,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也如小姑娘一樣嬉笑起來。
但是雪落時還是太過寂靜,很是容易讓人陷入往事裡。
一隻老鴉羽翼掠過落下的雪,飛往院牆那頭。
“姑婆!”
徐宛跟在後面,沒想到劉奂從小翠那裡聽說蘇老夫人沒休息,在看雪,直接在院裡大聲喊她。
平靜如古井的深院被劉奂這位菲律賓跳水隊編外隊員砸出水花,蘇老夫人一聽這咋咋呼呼的聲音,嘴上說着這孩子天天怎麼這麼歡喜,臉上那種笑容卻透露了自己的心緒。
劉奂領着一大堆人跑到蘇老夫人的院子裡,她這時已經落了滿身雪,蘇老夫人出來一見她,便道:“怎麼不打傘就來了?不怕着涼?”
劉奂笑着說:“我喜歡雪,不會着涼的。”
她又上前:“姑婆姑婆,我們去西邊那裡的暖閣一起做荷包吧。我準備了好多食材!”
衆多小輩在她身後見禮,除了阿五不知道溜哪裡去了,其他人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