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奂最近迷上了站在船頭吹泡泡。
林朝葵問過她,據她所說,這樣有點像叼着一根煙在吐煙圈。
林朝葵還問她,為什麼要把顧容與叫“夜鹭兄”,夜鹭是什麼。
林朝葵發現這個人一般情況下話真的不太多。
劉奂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發呆。
林朝葵也問她為什麼發呆,劉奂隻說自己在思考。
她說:“我在像夜鹭一樣思考。”
林朝葵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同鄉精神狀态比自己差多了。
他們終于到了邊境城市——梁越。
林朝葵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安全通過這裡前往昭,她路上來的時候聽說烨國因為叛軍起義,國君的第一反應則是戒嚴了邊境。
而且昭似乎也自顧不暇,有着一堆土匪盤踞。
這些都是她先前在家聽到她父親與人議事,說起昭與烨之間,現在的烨反而更加安全。
林朝葵原本打算看看他們一行人準備怎麼走,結果劉奂在到達梁越的當天就和衛奕還有裴桢鬧起了失蹤。
“他們交代在下将您送到城東的北燕會館,那裡有人在等您。”
劉奂是安排自己的親衛辦的這事。
她聽自己親衛轉述時候,坐在椅子上樂不可支,完全猜到了林朝葵當時那個欲罵又止的表情。
劉奂決定要做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去做的,她是個很少做計劃的人,但是做了計劃必做,因為那些能夠讓她做計劃的都是大事。
帶上裴桢已經是意料外了,帶上林朝葵是絕對不可能的。
劉奂沒有和駐紮在當地的葉家打招呼,而是直接去的自己幕僚慕容先生的居所。
慕容濯,字子澈。是劉奂從戰場上撿回來的人。
他原本是燕國慕容氏的旁系子弟,因為世家之間的鬥争,被抛到了匈奴與烨的戰場中。
劉奂在一堆快餓死的流民将他拉出來,發現了他軍師的才能,從此他便跟着劉奂南征北戰。
慕容濯的一大愛好就是去當地書院和人搞複古清談,用劉奂的話來說,就是和人打辯論。
今天他又出門了,而且還是帶着他的書童,現在他的居所沒有人。
劉奂帶着裴桢和衛奕二人站在木門處敲了又敲,裡面空無一人。
早在為林朝葵她們安排去處時候,劉奂便讓裴桢同謝兼替她道别,原本浩浩蕩蕩一行人現在隻剩下了他們三個。
劉奂一向了解自己這位幕僚,她從門邊撿起一片竹片,向着門闩上輕巧一挑,木門便開了。
慕容濯生自鐘鳴鼎食之家,後來遭人背叛,對錢财這種東西便不甚看重了。
他說,他家裡最金貴的就是他自己了,自戀得很。
劉奂毫不心虛地帶着二人踏入慕容濯的居所,像是在自己家似的。
衛奕曾經與慕容濯共事過一段時間,還是比較熟悉這位的,而裴桢則是好奇地四處張望。
曾經劉奂殺回烨都時候,她将這位慕容先生留在了葉家所轄的軍事重鎮,别說裴桢,連江丞相都沒見過這位使出“九川奇策”的第一幕僚長什麼樣。
三年來,劉奂似乎對他不聞不問,實際上暗地裡将許多事情轉交給他了。
慕容先生的住所和他這個人一樣,遵循着嚴格的對稱結構,一看就知道是個強迫症住的屋子。
裴桢眼看着劉奂實在看院子裡面那兩棵被修剪得鏡像對稱的山茶不順眼,忍了又忍,終于指着這玩意罵道:“三年不見他是不是這毛病更嚴重了?”
誰家好人給家裡地栽的山茶花都要修成對稱的啊?
她宮廷裡面都沒他講究。
衛奕無奈,隻得點點頭。天知道她一開始進來看見這一幕時候也是覺得很離奇。
裴桢顯然也受到了沖擊,他有預感,能夠在一開始就這樣忠誠地追随劉奂的人,除了被劉奂的大餅吸引外,那八成是自己也有些地方不對勁。
劉奂走一路,正好渴了,沒眼看那倆山茶,去屋子裡面找水喝。
要不是因為劉奂認識慕容濯,知道他這個尿性,像這種對稱到如同規則怪談一樣的屋子她還真的不敢進。
慕容濯如果生在未來,那必然是密室逃脫現場布置的神級人才。
劉奂腹诽。
他們是中午進的房屋,一直到天色發藍,房屋主人還沒回來。
裴桢感覺到劉奂的心情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衛奕則是在心底默默為慕容先生點了根蠟。
劉奂早讓衛奕重新關上了門,此刻她坐在大堂主位上,喝着涼了的茶。
裴桢坐在她旁邊,沒有說話。
誰也沒有提點燈的事,任憑暮色四合,外面遠遠傳來了宣布宵禁開始的鼓聲。
沒多久,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聲音,似乎是知道自己回晚了,拼着力求不被巡邏的兵卒們發現。
劉奂還在安靜地抿着茶,衛奕抱着劍不說話,裴桢知道劉奂現在心情很差,因為她已經一下午沒有吃東西了,除了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