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息罷。”謝漼道。
丫鬟正好進來,服侍尋真躺下。
謝漼起身,去書架上取了本書,到案邊坐下,垂首,翻開書籍。
尋真收回視線,仰躺,看着眼前的床罩。
漸漸感覺困乏,沉睡去前想,要是這隻是一場夢就好了。
一定得是夢……
這一覺睡得極為昏沉,悠悠轉醒,尋真睜眼,還是這個地方。
到如今,尋真哪還覺得是什麼劇本殺,密室逃脫!
什麼倒黴運道!
見主子醒了,兩個丫鬟湊上前來,手中端着洗漱器具。
雕花銅盆泛着溫潤光澤,盆中清水微微晃動,冒着熱氣。
兩個丫鬟輪番服侍。
其中一個是尋真見過的,記得那人叫她“月蘭”。
尋真都不用伸手,張個嘴就可以了。
一人絞幹面巾,為她擦拭臉龐。一人取青鹽和茶水混合,用軟刷沾取,待尋真張開嘴,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地為她刷幹淨,最後遞上清水漱口,用香帕輕拭嘴角。
随後,從後面又走上來幾名丫鬟,将托盤端至床邊,放她面前。
上面放着熬得軟糯的羹湯。
丫鬟舀起喂來。
尋真這才開口:“不用,你們出去吧,我自己吃。”
丫鬟神色遲疑,眼中幾分不安,望向月蘭。
月蘭開口:“你們下去吧。”
小丫鬟們都出去了,房裡就剩一個月蘭。
尋真的确有些餓了,慢慢吃起粥。
月蘭立在旁邊,也不吭聲,像個影子。
尋真吃了一半,差不多飽了。
心想這具身體的胃口也那麼小,怪不得走幾步虛成那樣。
“有鏡子嗎?”
月蘭收拾好,為尋真拿來銅鏡。
銅鏡清晰度不太高,輪廓有些變形,色澤偏暗。不過能看到五官的大緻形狀。
這樣子……
跟她長得很像。
尋真想起那人叫她的那一聲。
原身名字裡也有個“真”嗎。
鏡子裡,脖子上有一圈痕迹明顯的掐痕。
尋真腦子清晰起來,記憶逐漸回籠。
是了,她一醒來,就發現有一個黑臉老太端了碗黑乎乎的東西要喂她,身後還有人抱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她死命掙紮,從後面人手上掙脫,然後撲下床,不慎撞到腦袋。
眼前直冒星。
接着脖子被人從後面緊緊掐住,她呼吸不過來,缺氧昏了過去。
再度醒來就是剛才那副場景了。
見尋真發怔地看着鏡子,手指無意識地摸着脖子的紅痕。
月蘭從妝奁那兒拿來一個玉質膏盒:“姑娘,這是爺特地尋來的玉瓊膏,宮裡的貴人都在用呢,聽說藥效極為神奇,不過寥寥幾日,這紅痕便能全然褪去。”
尋真沒有答話,月蘭便主動上前,為她塗抹起來。
手的動作很輕。
膏體涼絲絲的,隐隐燒灼感也下降了些許。
好像是有點用。
尋真問:“現在是哪個朝代?”
月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主子竟連這也忘了。
她斂了神色,恭順答道:“乃是大周朝。”
大周朝?
西周,東周,還是……武周?
尋真望向周圍的陳設,質地細膩、色彩豐富的瓷器,桌椅的榫卯工藝,還有牆上挂着的水墨畫,也不是西周和東周的繪畫風格。
而且造紙術是東漢時期蔡倫改進的。
那麼,就是……尋真聲音稍微有點激動:“當朝皇帝是武則天嗎?”
月蘭顧不得先賠罪,連忙放下膏藥,上前将尋真的嘴捂住了,緊張地往後望,膽戰驚心,生怕被人聽了去。
心中暗暗想到,主子真是撞壞了腦子吧,這種問題怎好随意開口詢問,臉上也不見半分敬畏。
而且,竟然連當朝哪位皇帝都不知。
連國姓都忘了!
口中卻道:“姑娘,慎言!聖上之事,豈是我等私下可随意議論的,此乃大不敬之罪!”
尋真眨眨眼,指了指嘴。示意她放開。
月蘭松開手,馬上屈膝行禮:“姑娘,方才是奴婢冒犯了,奴婢實在擔心姑娘言語有失,會引來禍端。”
尋真:“好的,我知道了,以後不提了。”
月蘭剛松了口氣,便聽尋真壓低聲音說:“那皇帝姓什麼,可以問嗎?”
月蘭又是一驚,小心翼翼望了眼後面,湊近了,用氣聲回禀。
“國姓乃是趙。”
“姑娘可莫要再提這些犯忌諱的話,奴婢求您了。”
“好。”尋真說。
難道是曆史記載中某個被遺漏的小王朝,又或者是平行時空?
見主子又沉寂了,月蘭立在一旁,心下有些擔憂:“姑娘,您若是還有别的想知道的事兒,隻要不觸那忌諱,奴婢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尋真:“我叫什麼啊?”
月蘭道:“姑娘姓柳,名喚尋真二字。尋乃尋幽探勝之尋,真乃抱樸含真之真。”
名字跟她一樣。
尋真想了想,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要問:“那個誰——”
她一頓:“叫什麼名字啊?”
月蘭聞言一愣,随後抿唇笑了:“姑娘問的是咱們爺吧。”
“呃,是吧……”
月蘭道:“姑娘可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尋真:“嗯。”
月蘭:“爺姓謝,單名一個漼。”
尋真:“崔?”
月蘭攤開手心,一筆一劃在尋真眼前寫下。
三點水,旁邊一個崔字。
“便是這個字了。”
謝漼。
尋真無聲念着這個名字,心中閃過一絲異樣。
提到這人,月蘭話變多了。
“咱們公子實乃文曲星下凡,自小便聰慧過人,三歲便有神童之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