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的得意隻維持了不到半分鐘,無言以對的人又換成了洛可可。
而狡猾的夜風也一起趕來落井下石,她有些狼狽地按住了被吹起來的連衣裙角。
其實……
她又何嘗不知道俠客在找到自己後都做過些什麼呢?
哪怕當時沒有知覺,事後醒來發現身上的衣服換過,傷口也被處理得妥妥當當時就全都明白了。
俠客很溫柔。
他總是很溫柔。
對自己比任何人都更溫柔。
卻溫柔得……讓人害怕!
并不知道洛可可内心真實的想法,反而似乎覺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非常有趣,俠客終于笑了。
帶着笑意的綠眸亮晶晶地望着女孩子,聲線比月色還要輕柔。
“沒關系的,洛洛,這裡除了我又沒有别人。”
“?!”
什麼叫做沒有關系?
什麼叫做沒有别人?!
洛可可心頭飛奔而過五百隻羊駝。
但她不能反駁,因為隻要說上哪怕半句,對方必定還會再搬出一大堆話來堵自己。可她也不能不反駁,那樣對方就會把自己的無語當成是默認,繼續說出更不着邊際的話。
“洛洛?”俠客舉起剛剛碰過洛可可的手指,在她眼前揮了揮。
幾秒鐘後洛可可歎了口氣,“俠客……”
“嗯?洛洛想說什麼?”
“……等到了國境和芬克斯他們彙合以後,分配給我的任務是什麼?”
“洛洛想說的就是這個?”
蜘蛛腦微微歪着頭,表情看不出是失望還是驚訝。洛可可沒有理他,繼續自己的問題。
“你寫的劇本不會就是安排他們去戰鬥,而我則躲在你背後,一路鬼鬼祟祟地逃出薩黑爾塔吧?”
“唔——細節上略有些出入呢。”俠客眨了眨眼睛,“在我的劇本裡,洛洛才不是躲在我後面,而是被我抱在懷裡哦。所以不要用鬼鬼祟祟來形容自己嘛,我會護着你很潇灑地離開啦。”
“呵,這麼老套的劇本,拍成電影肯定不賣座。”
“那洛洛對這裡的動、作、片有什麼建議?”
無視俠客的調侃,洛可可盯住了那雙碧綠色的眼睛。
“我也要戰鬥。”
而這一次,她剛說完就見到對方臉上不折不扣的驚訝。她接着冷哼了一聲,“不相信我能做到?”
俠客仰頭先看了看月亮,目光落回洛可可身上時仿佛帶了層冰霜。
“洛洛,你确信自己準備好殺人了嗎?”
“你以為我瘋了?”洛可可也瞥了一眼頭頂的月亮,“俠客,今天不是月圓之夜。”
“……洛洛,我去過秘密實驗棟的地下最底層。”
洛可可平複不久的心跳又快了起來,她隐約已經猜到對方想要說什麼,但……
她不僅不能阻止,還要搶在前面由自己先說出來!
“是嗎?”和狂跳的心相反,洛可可的聲音出奇地平靜,“既然這樣,那你應該也見到過那些被我殺死的人吧。”
“嗯,我的确見到了。”
“卻還是不信我?”
“洛洛……我隻是有點擔心你。”俠客溫聲低語,措辭也很中性,就像是不想刺激到洛可可似的,“那個時候你被灌了過量的D2,精神和判斷力并不處于一個正常的狀态下。”
洛可可嘴角勾起,扯出了一個冷笑。
“俠客,你想說我會殺人是因為當時我不正常?而正常的我……是不會殺人的?”
“不會像那樣去殺人。”
“那樣?”洛可可繼續保持微笑,“可你們蜘蛛殺人的時候,不都是那、樣、的麼。還是說——隻有你們可以,換成我做就不行?”
“是的,你不行。”
出乎洛可可的意料,俠客非但沒有否定,還同意了她的話。
“洛洛,如果你是真的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那麼我不僅什麼都不會說,還會為你感到高興。但那樣的方式……”
“那就為我高興好了。”洛可可截下了俠客的話,然後像看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那樣看着他,“我殺那些人是為了自保,如果不動手……死的就會是我自己。俠客,我分得很清楚,我沒有做錯什麼,所以既不會内疚,晚上也不會睡不着覺!”
俠客隻沉默了極短暫的一瞬,“那殺人的時候洛洛想到了什麼?”
“想到……什麼?”
“是憎惡、痛恨、還是亢奮,或者其他的感受?”
“我……”
“什麼也沒有想,對不對?”蜘蛛腦輕描淡寫地說出了答案,“因為D2的副作用幹擾,所以你根本沒有辦法思考……洛洛,讓我來告訴你,蜘蛛在殺人的時候會想什麼吧——砍在哪裡最疼、哪裡又可以一擊斃命,是要慢慢折磨、還是利索地幹掉再去解決下一個……”
一開始洛可可還試圖打斷俠客,可對方的聲音雖輕,字與字之間卻沒有足夠她插進去的空隙。
“而你卻正好相反,殺人的時候就如同一台機器沒有想法,并且事後……洛洛,你為什麼要特意強調自己晚上睡得着呢?你是不是總做噩夢,在夢裡看見那些被你殺死的人?”
他在說什麼?
洛可可下意識地想要搖頭,但在那之前對方的聲音就仿佛一雙看不見的手,已經先一步扼住了她的脖子。
“洛洛,那一晚你吃下的D2,足夠讓二十個成年人興奮上三天三夜。所以,不管你後來做了什麼都沒必要責備自己,那确實不是你的錯。别因此就逼自己成為我們……洛洛,你不需要做到這一步的,就算不這樣,你也能變得強大。”俠客說着,向洛可可伸出了手,“你想變強嗎?……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