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又過了十分鐘。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衛生間的水龍頭好像故障了，等了一會兒。”

洛可可擡起頭，發現離開許久的金發青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她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沒關系，不過我午休時間快到了，所以……”

“所以，請看一下這個。”

“什麼……？”

“我的ID證明，還有駕照、名片……”俠客打開錢包，将一張張小卡片羅列在桌子上，“……這樣，能相信我不是什麼可疑的人了嗎？”

涉及太多個人隐私，洛可可隻掃了一眼ID證明和駕照，視線直接落在了最後一張被放在可樂和薯條中間的名片上。

“這家公司……”

“你知道？”

“很有名的IT企業，我在電視上看過。”

俠客拿起那張名片，遞到了洛可可面前，“給你。”

名片上印着’夏爾南柯·流星’的書寫體名字，洛可可條件反射性地雙手接過，有一絲尴尬，“抱歉，午休時間，我出來沒有帶自己的。”

“沒關系，我隻是希望當你想聯系我的時候，能很容易地找到我。”俠客點了點名片下方，一行小小的數字，“這是我的手機号碼，24小時開機。”

修長的手指抽回去的時候似乎無意擦過了洛可可的指尖，她頓了頓，但最終什麼話——拒絕的、客套的、試探的……都沒有再說。

人與人，尤其是男人與女人間的相處，在其中一方特别殷勤的情況下似乎很容易形成習慣。

洛可可匆匆走出電梯，看見固定等在門口的金發青年，已經不太想得起第一次見面時，自己對他的懷疑了。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我也才剛到。”俠客笑着接過洛可可手上的工作包，動作自然流暢，沒有一點勉強，“餓了嗎，今天想吃什麼？”

洛可可嘗試拿回自己的包，但不出意外的又沒成功。将靠近前者一側的手插進口袋，她搖了搖頭，“下午有人發點心，我還不餓。”

那天在’交換’名片離開快餐店後，她出于禮貌回複了一封幾乎完全是定型文的短訊。

然而，對方就如同是收到了某種允許前進的信号，從此更加積極地聯絡，即使被拒絕也不氣餒，一次接一次持之以恒的邀請她自己約會。

年輕、英俊、優秀、聰明、大方、風趣又溫柔……

洛可可微微歪頭看着俠客，仿佛見到那些形容詞跟貴重品上’小心輕放’、’易碎’、’天地無用’的标簽一樣貼滿了男人全身。

她閉了閉眼睛，重新抽出手，拉住了一直在身邊搖來擺去的胳膊。

“你呢？去你吃想吃的吧？”

“我想吃的？”

“或者走一會兒，看看路上有沒有想吃的……”

“去你家，可以嗎？”

“……诶？”洛可可停下了腳步，“我家？”

俠客退回半步，低頭，眼神期待地望着洛可可，“不方便的話，那去我住的地方？”

洛可可忽然覺得有點頭痛。

他們已經’認識’了一個月，馬上’交往’也快要滿一周了，但至今為止最親密的接觸仍沒有超出牽手的範圍，而且是需要對方主動或催促，她才會意識到的那種……

“怎麼忽然這麼說……”

“很突然嗎？”俠客緊了緊臂彎，夾住了想要逃走的手，“是我……太心急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洛可可卻感覺四周一下子空曠了起來，像是身處斷崖絕壁的峰頂，就連空氣都逐漸變得稀薄。

“真的是我太急了嗎？”

男人臉上的微笑慢慢被諷刺，還有落寞的表情取代，俯身單手把她擁進了懷抱。

“我很不安，總擔心這一切都是我誤會了，你其實并沒有喜歡我……”

耳朵貼着對方的胸膛，洛可可聽見了沉穩的心跳聲。從那裡面，她分辨不出他的不安，靜默地沒有說話，直到腦袋上一沉，有人似乎不滿足隻是簡單的擁抱，下巴抵着自己的頭頂，将身體全部重量壓了過來。

“拜托了……讓我安心一點，好不好？”

目的地很近，洛可可來不及臨陣退縮就先到了。

窗外一棟棟燈火通明的辦公樓像是玩具積木般矗立腳下，她盯着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後知後覺地緊張了起來。

“在看什麼？”

背後傳來一聲明顯含着笑意的詢問，洛可可轉過身，發現俠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了。

“沒、沒什麼……“她下意識地深呼吸，将視線從還在滴水的金色發梢上移開，“看到公司大樓了，就數了一下樓層。”

“是麼，這裡能看到洛洛的辦公室？”俠客走近，和洛可可比肩而立，“是哪一間？”

男人身上帶着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味，因為深吸了一口氣，洛可可覺得五髒六腑裡仿佛都滲進了對方的味道。她愈發地緊張，胡亂指了一個大概的方向。

“那裡……從上面數下來……”

“那一棟嗎？”俠客握住了洛可可不受控制輕輕顫抖的指尖，“1，2，3，4……第幾層？”

“第……！”

洛可可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好像再張着嘴心髒就會跳出來一樣。而俠客繼續掰開她的拇指、中指、無名指……從指縫中間擠進去，将她整隻右手都包進溫熱的掌心。

“怎麼不數了？”

“…………”

“5，6，7……從上往下數……8，9，10……洛洛的辦公室在……第11層。”

被陌生的動作打亂的大腦終于有了反應，洛可可猛地奪回了自己的手。

“你說什麼？”

“我說，你的辦公室21樓，從上往下數，第11層。”

“你怎麼知道的？！你……”

一瞬間，各種恐怖的猜測湧入腦海，洛可可原本漲紅的臉頰變得蒼白。她緊盯着俠客，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有可能是一匹野獸。

可他……

真的是。

“不止是你每天工作的地方。你上班前會帶狗散步，這個月的第二個周末還和一對中年男女一起開車去了郊區的溫泉……”

俠客捋了一下頭發，和他陰暗而冰冷的話不同，那雙綠眼睛亮得像是有星星碎在裡面。

“他們是你的父母？我看到客廳、卧室裡挂着很多照片，洛洛小時候和現在區别不大，非常好認呢。”

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攥緊，洛可可強迫自己不去注意放在沙發上的包。有緊急報警功能的手機就在裡面，找機會搶過來……不，她隻需要用力将包扔出去……

“你到底想做什麼？偷窺狂，還是有别的企圖？”

然而俠客就像知道她在思考什麼，輕易地擊破了她最後的希望。

“别想了，你做不到的。”

“我給過你兩次離開的機會。”

“來這裡之前，還有洗澡的時候。”

“但你都沒有走，洛洛，這是不是說明……”

洛可可動了。她聽不下去，更不想放棄，直接朝房門沖去，哪怕真的不成功也要盡全力拼一下。

“唔……！”

有什麼東西……什麼人攔住了她，肩膀上傳來劇痛，骨頭發出嘎吱嘎吱掙紮的聲音。

“這就是你說的辦法？”

對方開口了，同時有道視線尖刀似的紮進皮膚。洛可可定在原地，看着鬼一樣出現的男人，覺得全身都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