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 ,李獵便瞧見幾個年紀同她差不多年紀的孩子慌慌張張地往後跑去,一會兒就沒影兒了。
李獵扭回頭看着劉媽媽笑,眉眼間皆是狡黠:“嬷嬷,他們怕我。”
劉媽媽知道她又想淘氣,晃着李獵的小手,低聲叮囑:“小姐,可不敢淘氣!你要吓唬他們,那些膽子指尖大的小子們都要吓破膽!”
李獵“噗噗”地笑,眼珠滴溜溜轉:“我可沒淘氣,隻是想同他們玩。”
劉媽媽剛想說些什麼,有個婦人從偏房走出來,白術擰着眉瞧去,想問她是誰,癞疙金便搶前兩步:“師傅,您來了。”
李獵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白術顧不得失禮:“師傅?您 ,您是班主?”
看這班主活似個倒立的漏鬥,肩削窄,寬腰大腳, 穿着窄袖圓領碧色襦裙,大腳壓木屐,白巾裹烏發。
班主穩穩當當地走過來,笑道:“小人正是這破落班子的班主。”
她沖着李獵鞠躬:“給小姐問好,小人是叫做洪哥。”
“聽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子說您光臨寒舍是想聽小人唱戲?小人萬萬分惶恐啊。”
班主連連作揖,嘴上說着誠惶誠恐,面色也是一片喜意,可李獵卻收起雀躍,有些仔細地打量起班主,她往常揣摩老爹的心思多了,人家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是真高興還是假歡喜,她都能分辨出來,此刻班主就明顯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惶恐與高興。
果然班主差不多盡了禮數就撤下手,帶着歉意說:“小姐,小人先同您賠個不是,您也瞧見了,那群混小子們還在練嗓子,這隻怕......”
“先别說你那幾個混小子,先瞧瞧我,洪哥可還認得我?”劉媽媽大着嗓子問。
聽劉媽媽這樣說,班主把目光移過來,先道一聲“失禮”,仔細端詳起劉媽媽的臉,越瞧,班主的眼睛就瞪得越大,話都吐不利索:“這,這,您可是?花嬸?”
劉媽媽笑嘻嘻的 :“正是正是,我老了,虧得你還認得出來。”
班主手都抖起來,鄭重地對李獵再次施禮,又激動地沖劉媽媽連連點頭:“小人的班子,定海的人知道的怕是不多,哪裡曉得是花嬸帶着小姐找過來的。”
親熱地引着李獵坐到葉子花樹下,癞疙金早有眼裡地備了茶水,黑小子有些殷勤地想端給李獵,被白術橫了一眼,奪過杯子用力塞到劉媽媽懷裡。
寒着一張俏臉,白術硬邦邦地說:“請劉媽媽喝水罷,小姐還是喝些溫溫水為好。”
黑小子剛想反駁這是溫水,拖着布鞋的腳被癞疙金用力一碾,黑小子眼珠子疼得往上溜,要翻進天靈蓋了,龇牙咧嘴地不敢講話。
白術看也不看劉媽媽,隻對李獵道:“小姐,奴婢去車上給您拿水。”
李獵眼睫微顫,看着有些生氣的白術,點點頭。
劉媽媽同班主臉色并無異樣,仍在熱熱鬧鬧地叙舊:“花嬸,我真是好久不曾見到你,差點認不得了!”
劉媽媽掏出帕子擦幹淨石凳,一邊擦,還撅着嘴吹灰,仔細端詳着擦幹淨後才叫李獵坐下。
劉媽媽拍拍衣袖,站在李獵身後,也笑:“是得有個五六年不見了,這不是前些日子出來采買物件,瞧見你帶着。”